傅洛林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需要见到那个陆舟，确认一件事，才好说是什么意思。”
“卖关子……”傅洛林语气缓和下来，手里切菜的刀速度却在加快，土豆丝被切都又细又均匀，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静又耐心的厨艺大师，“你是说也许零号可以找回自己的人生吧？”
“有进步啊，”水津说，“傅洛林没想到你也学会了洞察人心。”
傅洛林的刀便顿了顿，但这一次，他没有跟水津继续逗嘴，只是在快速的切菜声里几不可闻地轻轻叹息。大概是这十几年在人生交换局里安生日子过太久了，他突然不喜欢生活有一丁点改变，甚至有些莫名排斥零号去寻找自己的人生，因为他总觉得，那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只要是零号想做的事，他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全力支持。
傅洛林开始做第一道菜的时候，零号开着车载着陆舟已经在高锋车流中堵了十分钟。原本零号是想和陆舟各自开自己的车的，但是没想到到了停场车，陆舟却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自己没车，不等零号反对，就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然后再对着十分不情愿的零号摆出一副无辜又茫然的样子，只差没有明说，咦，我都坐里来了，你怎么还不开车啊？
零号不想多费口舌，只好一言不发地发动汽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牧之路199号，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堵在隧道口，尽管堵车的时间很难打发，但是零号并没有打算主动跟陆舟说话，而陆舟显然先忍不住了，没话找话说：“我很少见女生开奔驰G65的，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与众不同。”
零号盯着前方，目不斜视：“怎么？G65是专门为男人研发的吗？”
“那倒没有。只是一般女生不都喜欢小巧可爱型的车吗？”陆舟看着零号，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老实话，这车给女生开，有点浪费。”
“是吗？”零号云淡风轻，“我以前是赛车手。”
零号侧头，补充说：“业余的。”
然后，在陆舟讶异的目光里，她不动声色地反击：“怎么？陆总不知道吗？陆副总刚刚还说久闻我大名，原来调查做得不彻底啊。”
陆舟在零号一连串的反击下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对方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带着些调侃的意味问：“说起来，陆副总不可能没有车吧？”
零号想起陆舟在停车场耍赖一定要坐她的车的一幕，恶趣味地要拆穿他。因为通常那么“拙劣”的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借口，而商场上的精明人士是绝对绝对不会主动向对方提起这茬的，但是，零号不是一般人啊。
可是，陆舟也不是一般人啊，他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脸坦然看着零号：“我刚从国外回来，确实自己没有车。”
零号盯着陆舟：“噢，那今天陆副总来公司开会是打车来的？”
“当然是开车啊。”陆舟说这话的时候，脸一点都没有红，“但那是我爸的车嘛，所以，我是真的没有车啊。”
零号就“好脾气”地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陆副总为什么不开那辆车呢？”
“让我的实习生开回去了。”陆舟眨眨眼说，“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下班高峰期去挤公交吧。”
“陆副总真是体恤下属。”零号下了最后的结论。她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陆舟的话，但她知道，对方这是一早有准备，一定要吃她这一顿饭的。吃饭也当然不是目的，最终的目的嘛，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这时，车流开始慢慢向前挪动，零号不再说话，陆舟似乎也没再开口的意思。后视镜里，零号瞥到陆舟陷入沉思的样子，他的脸上前一刻嬉皮笑脸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深沉，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深邃古井。
道路终于通畅，零号将车开的飞快，城市的灯火在车窗上快速划过，像是稍纵即逝的人生。
一路无话，直到零号将车停在巷子入口处，下车率先走进巷子里，陆舟似乎才从神游里反应过来，追上来好奇地看看巷子两旁古朴的建筑：“这里面还藏着什么私人俱乐部吗？”
回应陆舟的只有零号的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敲击青石板地面的声音，他也不介意，跟上去，自说自话：“开G65，来巷子里的私人俱乐部，还有自己的厨师……”
“不是私人俱乐部。”零号头也不回，“是我家。”
“你家？”陆舟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你有这样特殊的习惯，第一次见面，就带人回家吃饭？”
零号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昏黄的路灯里，她目光熠熠看着陆舟：“你是第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陆舟竟被她的眼神感染，慢慢褪去了脸上的笑容，认真问道：“这样说来，我是特别的那一个？”
“对，”零号并不回避他的目光，“你是特别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