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原本以为这场“严肃又重要的双边对话”会在一个十分正式的场合进行,却没想到陆舟把她带到了龙记——那个C城以卖小龙虾闻名的路边小馆子。
龙记虽然远近闻名,早已赚得满盆满钵,但老板固执得很,一直坚持走路边摊范,多少年来一直只有一个小门脸,店内只够摆两三张桌子,客人多起来就在路边支起桌椅,没有包厢,不接受外卖订单。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想来龙记吃小龙虾,那就得大家一起坐在路边,挽起袖子剥龙虾。
也不知道陆舟事先怎么收买老板的,老板居然让出了自己平时喝茶的小隔间给他做临时包厢。零号刚在包厢坐定,三大盆小龙虾就被端了上来,麻辣、十三香、蒜蓉各一盆,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零号决定,美食当前,贯彻“敌不先,我不动”的原则,先不提什么“阴谋诡计”、“伤疤由来”,吃小龙虾才是正事!
陆舟却开门见山地说:“那不是伤疤,那是个胎记。”
“啊?”零号手里拿着一只肥美的小龙虾正准备开剥,下意识地否定他说,“不可能,那个明明是……”
明明是摘红梅花从假山上摔下来戳伤的。她差点说出了梦里的情景,差一点混淆了现实与梦境。
零号立刻缄口,以专心剥小龙虾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言”。谁知道陆舟长臂一伸,就将她手里的小龙虾拿了过去,放在他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你干嘛?”吃货零号忍无可忍,伸手再拿,“我付钱,还不行吗?”
“现在是钱的问题吗?”陆舟无语望天,伸手霸道地抓住零号的手腕,“女孩子的手,不是用来剥小龙虾的。”
“不然呢?”零号虽然嘴硬,但还是像只小绵羊一样收回了手。
这么多年来,她独当一面,很多时候,别人都忘记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个柔弱的女人,大概就连傅洛林有时候也没有把她当作“女孩子”吧。因此,陆舟这句“女孩子的手,不是用来剥小龙虾的”,轻易便软化了她坚硬的外壳。
陆舟感觉到她的异样:“一会儿我帮你剥。”但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最近怪异得很,尤其面对眼前迷一样的女人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自控力。
回国之初,他最开始的计划不过是以“婚姻”拉拢这个女人,再利用她的工作能力帮他取得陆氏的控制权。如若不成,以防她成为陆胜一的帮手,便“以计除之”。但后来,她拒绝了他结婚的提议,他居然并没有按计划“除掉她”,反而以自古人才都是需要“三顾”的说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妥协,他先前认定自己这么做只是“惜才”,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这样的。难道……难道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不可控的别样情愫?
陆舟悚然心惊,但表面仍然笑容如常。
“噢。”零号小声答,极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她不想他看出来,她的坚硬外壳只因为他的两句话就已经软化。
“先谈正事。”陆舟强迫自己回神,迅速解开衬衫扣子,拉开衣领。
“你干什么!”零号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惊呼,明晃晃的灯光下,陆舟的衬衫扣子解到腰部,隐约可见迷人的腹肌和人鱼线。
“给你看你想看的东西啊。”陆舟好整以暇。
“你……你快把扣子扣起来。”零号老脸微红,临时包厢的隔断是木质雕花镂空的,她的惊呼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此刻更是有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真是要死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大概还以为他们是在当众耍流氓呢。
“你确定?”陆舟的笑声听起来低哑性感,“扣起来就看不起咯。”
零号心头微动,他刚刚说,那只是一个胎记?怎么可能呢?
她始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仍然维持以手遮眼的姿势,却悄悄地张开手指,从大开的指缝里偷偷看向陆舟。只瞄了一眼,零号的老脸便越发烫起来,窗外夜色如水,窗内美色当前,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张英俊的脸,而微微敞开的白色衬衫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配上六块腹肌以及弧度完美向下延伸的人鱼线……
这一切,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个颜控。零号闭闭眼,内心疾呼,天啊,快把这个妖孽收了吧。否则,下一秒,她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事来。
“你那样偷偷看,不觉得碍事吗?”陆舟轻笑出声,“你往哪儿看呢?伤疤在上面。”
“……”零号的眼角跳了跳,窥探美色被发现这种事,她最有经验,一定要装着若无其事或者索性破罐子破摔,才能压制住对方,不让对方借机嘲笑自己。
“呐,是你让我看的。”零号放下挡住眼睛的手,一副光明正大、理直气装的样子看向陆舟,和他的半果体……
灯光明亮,即便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但右边锁骨下的那个嫣粉色的印记仍然很显眼,零号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她眯起眼,隔着桌子,一边细细看那个边缘不整齐,看起来有皱巴巴纹路很像伤疤的印记,一边极力回想梦里出现过的那个伤疤,最终发现,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两者都有80%左右相似。
“它看起来并不像是个胎记。”零号下了最终的结论,“更像是伤疤。”
“不信你可以摸摸看。”陆舟这样说的时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零号的右手,将她的手指带向他裸露的胸膛……
零号脑子里的警铃顿时大作,虽然这么多年,她在使用别人的人生时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潜意识告诉她,接近面前的这个男人会很危险,而如今这样……这样暧昧的动作,更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玩火。
零号想要挣脱开,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不行,不行,我手上刚刚沾了油了。”她想起来,刚才想要剥小龙虾,不小心虾钳刺破了一次性手套,油就漏到了手指上,她还没来得及去洗。零号又转念一想,不由想狠狠抽自己一下,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严词拒绝触碰他的身体吗?为什么还要想着不能用油手指碰他?她几首要痛心疾首地骂醒自己,零号,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陆舟愣了一下,显然也是因为零号这么在意摸胎记之前的“细节”而惊住了,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零号做出了更不可思议的事。她将沾了油的右手食指放到嫣红的唇过,伸出可爱小巧的舌头,像只小猫儿一样轻轻舔了一下食指,然后快速将食指按到陆舟的锁骨处……
微凉的指尖带着湿润的温度,这种特别的触感令陆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是有极细的针快速刺中了他的心脏,愉悦感伴随疼痛而来,他的脑海里像是有烟花一次一次爆开一样,因为有你,绚烂至极。他既享受这种感觉,又深深地感到恐惧,这个叫零号的女人已经拥有了轻易便能左右他情绪的能量了吗?
而此刻,对陆舟的心里一无所知的零号正在仔细地观察和研究那个胎记,她像个古董鉴定专家一样,毫不客气地用那根纤纤食指仔仔细细地反复摩挲了好几遍,尔后抬起头来说:“好像真的是个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