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机场到了。”司机提醒的声音响起。
陆锦书从沉思中惊醒,抬头看看车窗外,下一秒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嗯,你去停车吧,等下在c区位见。”
司机点点头,目送陆锦书下车离开,便开车走了。
离曲总到机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陆锦书匆匆忙忙直奔接机区,特意挑了个视野好又显眼的地方站好,看着出口不断走出来的人。
就在陆锦书翘首相盼的时候,忽然不经意地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出口走出来,那么意外,又那么寻常。
以至于,当那高挑矫健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陆锦书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那身影依旧还在慢慢向前走。
“秦、秦州?”陆锦书吃力地念出这个深埋的名字。
距离还有些远,那人自然听不见,只是像有感应般,他抬手摘下戴着的宽边墨镜,露出一张如假包换的熟悉的面孔,依旧英俊非凡,带着淡淡的傲然冷漠,好像漠视世间一切,又好像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疏离。
霎时间,陆锦书就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又一次眨了眨眼——真的是他!
万千种设想,万千种幻想,陆锦书不是没想过,万一有一天她还能秦州重逢,那么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
可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在这么一次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接机时,就不期而遇了。
既然他要回来,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一声?他明明还是信守了承诺,对不对?
一种巨大的痛苦悲伤夹杂着一丝期盼的甜蜜,慢慢袭上心头,陆锦书握紧胸前的衣领,表情似悲似戚,她知道自己不该失态,可如今,她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当初送秦州离开的时候一样,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当众崩溃大哭。
陆锦书悲哀的确认,原来,一年多过去了,她陆锦书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秦州穿着黑色的风衣,走路的样子有飒然的风姿,陆锦书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想叫他一声,却好像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视线紧紧追寻。
秦州越走越近,陆锦书的心也越跳越快,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初识时少女的悸动。
陆锦书几次深呼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鼓起勇气准备在秦州走到身前时唤他一声。
“州!”
一抹清脆的娇声却抢先自远处响起。
陆锦书表情微僵,循声望去却发现出口处又走出来一个娇俏窈窕的时尚女人,精致漂亮的面庞洋溢着笑容,还带着一点娇嗔:“你别走那么快,等等人家嘛!”
说话间,女人就已经小跑着走到秦州身边,一手自然无比地挽住秦州的手臂,像是演练了无数次般那么熟练。
陆锦书如有重击,嘴角的笑容顷刻消失,脸色瞬间苍白失血,慌乱地退后了几步隐入人群,一颗心慌乱失重不断下坠。
是呀,她怎么忘了?
秦州早就和她分开了,他的身边早就换了红袖添香的佳人。
所以,她和他才在漫长的一年里毫无联络。
所以,他回国也无需向她报备。
所以,他理所当然要挽着新欢的手招摇过市。
而她,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了!
陆锦书竭力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州和那女人相携而行,宛如天仙绝配的画面简直触目惊心。
他们越走越近,陆锦书就越来越手足无措,恨不得在这一刻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不要存在。
这么想着,陆锦书就拔腿而逃,可还没跑出去三步,机场广播里就提醒航班降落的提示,正是客户曲总所在的航班。
她不能走。
陆锦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曲总是陆氏今年很重要的一位客户,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被怠慢了,更何况还是早就约定好了要来为他接机的事情。
脚下像是灌了铅,陆锦书丧气地收了回来,顿在原地不敢转身。
可就是所有人都面向出口的人群里,有一个背对着出口的人,反而会更加显眼。
秦州和那女人走过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留意到了。
秦州微微一顿,盯着陆锦书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失笑地摇摇头,他又何尝会相信,自己刚下了回国的飞机就会碰见陆锦书呢?
“州,怎么了?”那女人察觉到秦州的小动作,好奇地抬头去问。
秦州回以一笑:“没什么,眼花而已。”
女人立即担忧地说:“那肯定是飞机坐太久了,等下到了酒店,我让人给你煲点养生补气的汤。”
“不用这么麻烦。”秦州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何必那么费心劳累。”
“为你怎么能说是费心劳累呢?我乐意得很!”女人娇俏地笑着,一脸甜蜜。
陆锦书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越走越远,对话的声音也终于渐渐模糊听不清楚了。
陆锦书只觉浑身发冷,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过去,他是过去……陆锦书只好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默念,飞快地转过去盯住出口,她的任务是为曲总接机,其余的事情都无关紧要,她看不见也不要去想,她只需要顺利接到曲总就行了。
假装坚强的人经不起一点温柔和暖意,但却能在冷酷的现实面前伪装得越发毫无破绽。
陆锦书就是这样。
一点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陆锦书纵然红着眼睛,也一副面无表情没有心事的样子,曲总及其随行人员刚一出来,陆锦书便如常露出微笑,热情又不失礼貌地上前迎接,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外走去。
却不知道,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一道复杂的视线正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秦州抿紧唇,怕自己发出声音,捏紧了拳头,怕自己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她为什么瘦了那么多?是没有好好吃饭么?白夜没有盯住她照顾好自己么?她的眼睛为什么又那么红?是没睡好还是太疲劳?她的笑容为什么又那么僵硬?怎么没有从前的单纯快乐……
秦州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他以为一切都已经成为不会再触碰的往事,可在确认刚才眼花错过的人真的是陆锦书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种种想法。
“州,我已经确认了,我们的行李可能还要延迟一段时间,到时候机场会直接给我们送到酒店去的。”刚才的女人走过来,扬声说道。
秦州恍若未闻。
“州,你怎么了?”女人奇怪地皱眉,顺着秦州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陆锦书和客户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分明记得那个背影就是刚在出口看见过的那个,女人的直觉让她不由问了出来,“州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秦州慢慢收回目光,落在女人的脸庞上,眼神错综交杂着说不明的情绪,他摇摇头,声音淡淡的:“我们走吧。”
女人看秦州大步向前走,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因为那样一定会让秦州不耐,只好小跑着跟上去。
而将曲总一行人接到了酒店安顿好之后,陆锦书也没有心思再陪同吃晚餐,匆匆叫了樊蓉顶替自己的位置和白夜一起招待后,便回到家中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秦州走后,这栋别墅就已经转移到了她的名下,她也一直没有从这栋别墅里搬走,如今看来,这栋别墅里没有一处不充满着她和秦州的回忆。
尤为在此时,让陆锦书十分难以忍受这无处不在的提醒。
陆锦书翻身下床,跑到门口大声叫:“管家,管家!”
管家匆匆跑来,他极少见到陆锦书这么急切地叫他,自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陆小姐,你叫我?”
“我要搬家,现在就搬,你去叫人收拾东西!”陆锦书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说。
管家惊愕地看着陆锦书,又看了看周围:“现在?搬去哪里啊,陆小姐?”
“我在市区不是还有两栋公寓,随便哪个都行!”
管家看着陆锦书烦躁不安的模样,点点头:“陆小姐,现在搬也行,只是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卿卿小姐的生日派对,她早就邀请了幼稚园全班同学来家里做客,我们要再回来办么?公寓那边肯定是容不下那么多人的。”
陆锦书瞬间冷静下来,胸口起伏几下深深呼吸。
并不是陆卿卿的生日派对就不能另选场地,而是陆锦书都觉得迫不及待想逃离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在发什么疯?以为离开了这栋房子就能摆脱秦州了么?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陆锦书对管家疲惫地摆摆手:“算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了。”
管家也不多问,默默转身离开了。
陆锦书苦恼地用手捂住眼睛,再一个人这样呆着,她恐怕要被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幕幕画面折磨疯掉了。
此刻,陆锦书只想一醉方休,无法思考的话,总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烦恼痛苦了吧?
陆锦书好像在这一刻明白了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