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他是谁？”陆锦书便故意反问。
陆卿卿的小情绪终于爆发了，转过身来不高兴地嚷道：“妈咪，你不能这样，你是属于我和爸爸的，为什么要和别的叔叔要好！”
笑容渐渐从陆锦书的脸上消失，她以为她不会在意，卿卿也还小，她总有一天会明白她的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看来，陆锦书可能错了。
于是，陆锦书沉声说：“卿卿，爸爸他不会回来了。”
陆卿卿当即大喊：“妈咪你骗人，爸爸明明回来了，你让我叠的小星星灵验了，我把他们全部送给了爸爸，他说很喜欢的！”
“吱——”
一声急刹，车子停在了马路中间。
陆卿卿险些撞到前座的椅背。
陆锦书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汽车开到路边停下，才转身过去盯住陆卿卿：“你刚才说什么？你把星星给了爸爸？”
刚才的突然事故，显然吓到了陆卿卿，她大气不敢出，喏喏回答：“嗯，我给他了。”
陆锦书压抑着情绪几乎肯定地说：“所以，你这几天已经见过他了。”
陆卿卿隐约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越发无措地点点头：“嗯……”
“哈！”陆锦书气笑了，她怎么会真的认为，秦州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事？竟然疏于防范，让他那么轻易地就重新接近了陆卿卿，甚至还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
想到这里，陆锦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口气严厉地问道：“卿卿，你刚刚在幼儿园门口，迟迟不肯上车，还一直转头张望，是不是他就在附近？”
陆卿卿闭上小嘴，捂住不敢说话。
可她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难怪管家会暗示她去接陆卿卿，想必秦州每天放学时间会来见陆卿卿这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管家还抱着让他们两人能重归于好的心态，所以才会做出此事。
想到她接陆卿卿的时候，秦州就在旁边不远处，陆锦书觉得这种被掌控的被动，真是让她难以忍受！
一肚子火没处发。
在秦州没有回国之前，陆锦书可以装聋作哑，当世界上没有秦州这个人，自己就也能过的相安无事。
但现在，秦州就好像是入髓入骨，无论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刻，都提醒着陆锦书，这个男人曾经属于过她，又从她身边离开，最后带着新的伴侣重新回到了他们生活的地方。
真是可怕。
陆锦书几乎难以自持，唯有紧紧握住方向盘，不断收紧自己的手指，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妈咪。”陆卿卿怯怯地唤了一声。
“没事。”陆锦书果断回答，抬手拒绝女儿的关心，也不想让她承受自己过多的负面情绪。
这一路开回去，陆锦书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沉默地将陆卿卿送回家中，陆锦书便匆匆出门，她满腔愤怒，只想找到秦州问个究竟。
横冲直撞开了半天，陆锦书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秦州的所在之处。
陆锦书颇为无奈，只得靠边停车。
天色已经晚了，腹中饥饿的感觉才慢慢浮现，陆锦书开车门走了出去，只觉得曾经那种浑身疲惫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夜晚的鼎市也是很美好的，喧闹，繁华，和每一个热闹的城市一样。
陆锦书有些迷茫，没有目的地四处走动。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于秦州见了陆卿卿这件事，感到如此愤怒。
可能，是她害怕秦州连她生命里最后的美好也要夺取吧。
陆锦书感觉夜风有些冷，抱紧了自己。
“我还以为你不会知道外面有多冷了。”一贯嘲讽的声音。
陆锦书没想到忽然有人和她说话，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向萧深：“你怎、怎么，又是你！”
萧深耸耸肩，脱下自己的风衣递给陆锦书：“确实不是凑巧，我在路上看到你的车开得毫无章法。”
“你担心我才跟过来的？”陆锦书看着风衣没有接，有些吃惊到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深索性抖开风衣披在陆锦书身上：“我只是不想你因为酒后驾驶出了事故，我姐会找我帮你善后。”
“我没有喝酒。”陆锦书莫名奇妙地摊开手解释。
“可你看起来就是。”萧深笑笑，“希望你明天处理罚单的时候，也这么理直气壮。”
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陆锦书苦恼地一拍脑门。
萧深笑出了声。
“不要嘲笑别人。”陆锦书恼怒地拍了一下萧深的手臂。
“走吧，去吃晚餐。”萧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天气，还真有点冷。”
想要拒绝的话停在嘴边，陆锦书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跟了上去。
和第一次与萧深共进晚餐相差无几，这一顿晚餐一样是安安静静，而陆锦书也没有想交谈的欲、望。
直到萧深放下筷子，才擦拭了嘴角说道：“我想你这么沮丧，应该不是为了今天下午那位林先生吧。”
“当然不是。”陆锦书也放下筷子，她分明感觉饥饿，却吃得很少。
“那你要说说么？”
陆锦书笑了笑：“你为什么会关心我？”
萧深低头，弯了弯唇角：“或许，是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吧。”
陆锦书微微一愣，忽然好想回到了很多年前，五年，或者快六年了。
那时候，也是陆锦书从秦州身边离开，刚进锦市的公司，一个人忙忙碌碌，疲于奔波。
有一天加班到深夜，陆祁年就是这样提着夜宵走过来，在她懵懵懂懂问为什么的时候，回答了她一句“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你在想什么？”
萧深的声音打断了陆锦书的追忆。
她回过神抬头去看萧深，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陆锦书方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冷冷的触感，是泪。
“你为什么哭？”萧深递过来一张纸。
陆锦书飞快接过擦拭掉，起身拿起包：“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没有任何事。”
萧深坐在原位，看着陆锦书落荒而逃。
陆锦书走到门外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有和萧深说一句再见，踌躇之中，却看到路边有个人正朝她走过来。
看着灯光下越来越清晰的人，陆锦书皱皱眉。
“秦州。”
两个清冷的字缓缓吐出。
秦州在陆锦书身前三步的距离停住，抬头望了望刚才餐厅所在的楼层。
“他不送你回去了？”
陆锦书吃惊地眯了眯眼睛：“你跟踪我？”
秦州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是……
“我承认，我确实跟踪了你，从你们离开幼儿园开始。”
“你怎么可以这样？”陆锦书倒抽一口冷气，可笑她还在苦恼怎么找秦州对峙，却没想到，他一直就跟在身后。
“也许是太想卿卿了。”秦州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州，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陆锦书盯着秦州，“我是卿卿的监护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并不能私自接触她。”
“她是我的女儿，就算……”秦州有些艰难地停住，随即又说，“就算我们分开了。”
“是啊，我们分开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更要划清界线。”陆锦书愤怒地指着秦州，“你过你的新生活，我过我的新生活，互不打扰，ok？”
秦州回视着陆锦书，她看起来还能控制自己，但秦州很了解，她已经愤怒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他知道，陆锦书向来是个乐观自持的女人，就算是情况再怎么糟糕，秦州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生气的陆锦书。
陆卿卿是她的底线，秦州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在不惊动陆锦书的情况下，只在陆卿卿放学时去看她一眼，这样，是对双方都最好的。
可陆锦书显然连这一点都很难以接受。
萧深却不得不强迫陆锦书接受，他试图和陆锦书说清楚：“锦书，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关于卿卿的事情，她的童年不应该缺失父爱，她知道并且确认我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你不是，你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陆锦书竖起浑身的刺，故意笑道，“秦州，你没有那么重要，对于谁来说都是，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这很难么？”
“我并没有想打扰谁，只是这无可避免，你明白么？”秦州指着脚下的地面，“我想回来，并且我也想过能不离开这里，我就不离开。”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陆锦书荒谬地质问，“全世界那么大，全国也那么大，你去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开始都没有问题，为什么非要回来这里！”
秦州张张嘴，他想继续用官方的理智的理由掩盖，但他却说不出口。
问他为什么回到这里？
是因为，他生长在这里，他的根基在这里，他的女儿在这里，而她，也在这里……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的，他会回来，等到情况稳定之后，他就会如约回到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