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暂时还没有事情想让你做。”她咬了咬下唇,往沙发旁边退了一步。
顾玺城立刻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有事情想求他的时候,才会愿意上他的床,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
如果换了平时,他肯定就冲着她发火了,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
但今天难得她对他投怀送抱,还给他上药水,他不想把仅有的一点小美好打碎。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拼命想要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怒火。
“非得你有事想求我,你才愿意留下来?”他的双拳一度再攥紧,皮笑肉不笑。
“你不是说了,我想要什么,先把你伺候舒服了吗?”阮凉记性挺好的,这个时候,记性必须很给力。
顾玺城摸着下巴:“……这话我说过?”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有像他这样的人啊。
说完了就不认账了?
阮凉觉得好笑,面上覆着一层清清冷冷的情绪:“不是你说的,难道是我说的?”
这话,在她心头,始终是一根刺呢。
她拔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陷越深。
“我忘记了。”顾玺城平平淡淡的开腔,“忘记了不作数。”
阮凉:“……”
她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而扭头看他,翘起了唇角,只是那笑里没有一丝丝温度:“顾少的记性应该不会那么差吧,再说了,这也是你的肺腑之言,怎么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谁说是肺腑之言了?”顾玺城的眉头皱紧的厉害,“那天我气极了,随口乱说的。”
“可我记到了现在,我还记得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一本正经。”阮凉微微笑着,眸光寒凉。
顾玺城终于抓住了重点,眼眸微眯:“什么叫,你记到了现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阮凉垂下了眉眼,不欲多说,“既然你都已经把我们的关系定位好了,我好像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逃,她逃过了,没用。
“什么叫我们的关系定位好了?”顾玺城继续紧抓着她的字眼不放,一个字比一个字凉薄。
阮凉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我觉得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顾玺城淡淡的叙说着。
他随口无心的一句话,她记了几个月?这女人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呢。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难道这些都不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了吗,没人拿枪指着你吧。”阮凉摊摊手头,抿紧了嘴唇。
顾玺城第一次被女人给怼的哑口无言。
他索性换了个坐姿,两条腿交叠在了一起,更往后面靠了靠。
“看来你对我真的有很多不满?”顾玺城的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那你干脆趁机一次性都说完了。”
一次性说完……
他脾气这么好?还是温柔陷阱,在温和的外表下,是一颗冷漠的心。
客厅里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阮凉摸不准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问她对他到底有多少不满……这个问题真的很突兀,奇怪。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他拧了拧眉。
要她说出为什么不满,很难?用得着想这么久?
还是……对他的不满太多了,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完,说不出来?
心下顿时生起几分烦躁出来,怎么都压抑不下去。
“没有对你很不满。”阮凉抿抿唇,垂着眉眼,又把视线转到了窗外,“我也没有资格对你不满。”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玺城沉沉的望着她,心中的烦躁翻腾的更加厉害了,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没什么意思。”阮凉淡淡静静的,“你这话不如去问你的新欢比较合适。”
在她说完了的这一秒,一片浓重的阴影就朝着她覆了过来。
客厅里的光线本来就暗沉,没有开灯,只能凭借着从窗外投进来的光线看清东西。
阮凉乍然一惊,抬头看他。
男人的双手撑在她的单人沙发扶手上,俯身看着她。
脸上虽然粘了两个创可贴,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俊美的容颜,轮廓深邃,眼眸里隐含着一丝压抑和忍耐,暗不见底,像两口古井,泛着幽幽的光。
身上浓重的气场弥漫到了极致,让人感觉窒息。
在昏暗光线的衬托下,他像是修罗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阮凉僵硬着身体,只能被迫抬头看向男人。
连躲避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他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虽然没有多用力,但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力度。
他慢慢的逼近她,声音淡淡的,但带着一股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说清楚。”
由于他靠的极近,说话时的唇息尽数喷在了女人的脸颊上,让她不可遏制的想要退开他的桎梏。
阮凉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
“你要我说清楚什么?”她的每一个字都很缓慢,“说清楚没有对你很不满还是让你去问你的新欢?”
“两个都说清楚。”
“嗯,没有对你很不满你怎么以为的就是你想的意思。”阮凉扯了扯唇角,望进他阴阴沉沉的黑眸深处,“至于你的新欢……你当然更清楚。”
这话答了跟没差不多。
但男人却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语气的低沉。
像是在闹小脾气一样。
这绝对不是在演戏。
他绷紧的声音终于缓和下来,带着一丝疑惑:“我的新欢……”
他什么时候有过其他女人?
“顾玺城。”她的声音接着响起,调子淡淡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廉价,你也不过是想要个听话的玩具,我反抗不了,只能接受,我也没资格要求你除了我以外没别的女人,但麻烦你以后,跟别的女人厮混,能不能避着我点?我已经觉得自己够恶心了,这样刺激我,你觉得有意思么?”
顾玺城定定的看着她,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她缓缓的吐了口气:“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到底是看上了我的哪点?”
非得把她这么绑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我的身体么?”
“那我能给的,别的女人一样也能吧。”
“你去找其他女人不可以吗,为什么非找上我?”
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到了他的手背上,立即蔓延出深深浅浅的疼,深入骨髓,一直入到他的心里,落下浓重的一笔。
但再看她的脸,却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素净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唯有眼眶,还带着一抹湿润。
“你只会强迫我,也从来都不肯听我的解释。”
这句话宛如当头一棒,把顾玺城给砸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原来……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平静的听她把话说完。
而如果他不逼她,她也可能什么都不会说。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眉眼,擦干净残留在她眼眶周围的泪迹。
想要说点什么,可却说不出来。
“我没有别的女人。”他还是决定说清楚,“你是在哪儿看见我有别的女人?”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又立刻想了起来。
在哪儿……
那天慈善会上,楚静陪他出席,她还告诉他,在她被一群女人围着的时候,一直有个女人在旁边看着他。
那天他也想过,是不是她,他还在想,她看见了这一幕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后来,就知道了她搬出去,他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件事。
但被她在这里提起来,他又都想了起来,顿时,这些事就连成了一条线。
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慈善会上,她看见了他为楚静出头,第二天,她就搬走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玩具,他又找了新的玩具,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他松开了手,眉骨突突的疼着。
女人蜷缩在沙发里,无声的看着他,静静的。
“慈善会上那个女人,她是我的一个朋友。”顾玺城抿了抿唇,“我护着她,是因为她是我兄弟的女人。”
阮凉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是一汪平静,但细看下,还是能观察的出来,有一丝松动,不明显。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一个玩具。”顾玺城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耐心过,“前几次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口不择言,再加上,你的态度……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误会的话,那么,抱歉。”
抱歉两个字吐出来,连顾玺城自己都惊了一惊。
他从来都没有向别人先低下头过,像他这样处在高位的人,一般都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儿。
而现下,他对着她,自然而然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阮凉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能够得到顾玺城的道歉。
脑袋里混乱一片,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至于强迫你……”顾玺城按了按眉心,“以后也不会了,只要你肯好好的讲话,不要刺激我,我就不会强迫你。”
阮凉:“……”
什么叫做,肯好好讲话?
合着她以前讲的,都没有在好好的说?
那是他自己没有听进去吧,还把责任归咎于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