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站在门口,刚想推门进去,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司空昊抿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却在用目光告诉她,不要进去。
喻言将她纤柔的手搭在男人的手上握了握,“你已经跟我说了一路不许了,现在我们已经站在这里。她恨了我那么久,现在有机会做个了断,我不想逃避。昊,你放心,为了你和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司空昊眉头紧蹙,终于放开了手,“我就站在门外,有事情马上叫我。”
喻言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梅朵坐在窗前,向喻言身后的门看了一眼,“介意把门锁上么?”
喻言扬了扬嘴角,“介意。”
梅朵轻笑,“那就算了,坐吧。”
喻言在她对面坐下,看着梅朵起身,“想喝点什么?对不起,我忘了,我这里只有白开水。”
说着,梅朵走到喻言背后的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水。
喻言微微一笑,“白开水有白开水的好处,平平淡淡,却必不可少,做人也是这样,做不了名酒,能做一杯白开水已经很难得,尤其是,千万不要把自己活成了一杯毒药。”
梅朵放在饮水机上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按了下去,将接好的水一杯递给喻言,一杯留给自己。
“你说的没错,白开水有白开水的好,可是有些人不喜欢不温不火的人生,要么做名酒,要么做毒药,至少会有人永远记得。”
喻言不置可否,端起梅朵递给她的那杯水,轻轻送到嘴边,想了想,突然一笑,将那杯水又放了下来,“白开水和毒药之间,你会选哪一个?”
梅朵的目光落在那杯水上,轻轻一笑,“我今天找你,可不是专门来和你打哑谜的。”
喻言勾了勾唇角,点点头,“好,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又是一阵风吹进屋子,将放在桌子上的书吹落在地上。
梅朵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捡,又将头转了回来,“书能翻页,人生却不能。事到如今,我的确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和你争下去了,你赢得很彻底,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喻言轻叹一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或许你不信,刚一开始我嫁给司空昊的时候,还因为拆散了你们而感到内疚。”
梅朵冷哼一声,“喻言,你能不能别永远摆出一副圣母的样子,我看着恶心。的确,我相信你或者没有想过和我争什么,但是就是你的这种不争,让我输得一塌糊涂。你已经赢了,还要带着你高尚的道德继续侮辱我吗?”
喻言咬了咬嘴唇,“梅朵,侮辱你的从来就只有你自己,不错,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你,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很多时候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司空老爷想要保住你。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梅朵喃喃地念着喻言的最后四个字,“执迷不悟,没错,我之所以会有今天,就是因为我的执迷。扪心自问,我也很清楚,我之所以那么恨你,一半原因是你抢走了司空昊,从此我的尊严就只能被你踩在脚底下;另一半原因是,我在嫉妒你。”
喻言皱着眉头,“你嫉妒我?”
梅朵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嘲讽,“没错,你或许想不到吧,从我第一次知道你和司空昊的关系时,我就已经开始嫉妒你了。我陪在他身边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用那样的眼光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喻言的心里一颤,司空昊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竟从来都没有注意。
梅朵继续道:“最让我嫉妒的还不只是这样,当时我是天上闪亮的星星,有着动人的美貌,迷人的风情,而你,只是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穷酸女孩,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喻言呼出一口气,“你爱过司空昊么?”
梅朵一愣,微微扬起嘴角,“我当然爱他,要不是你,我很有可能成为司空家的大少奶奶。”
喻言轻轻地摇头,“你爱的不是他,是他的身份地位,或许曾经,你也对他有过那么一丝感觉,那也只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喻言说到这里,不禁抿起嘴角,甜甜一笑,“你没爱过,所以你永远也不会懂。”
梅朵轻叹一声,“或许吧,但是我从来觉得我有什么错,每个人都希望有更美好的未来,可以不用再吃苦,不用每天一睁开眼就琢磨着该怎么样躲过那些恶心的人的骚扰。我平明往上爬,不过就想过得更好一些。可是,我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却轻而易举得到了。”
喻言微微蹙眉,“往上爬没有错,你最大的错误是用错了方法。”
梅朵冷笑起来,“我不用你在这里说教,你和我的出身同样不好,走得却是两条不同的路,你只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一点罢了。”
喻言看着梅朵执迷不悟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那一定是住在人的心中。
“你找我来,只是想和我说这些么?”
梅朵清了清嗓子,拿起桌子上的水,喝掉了半杯,冲喻言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喻言又将桌子上的那杯水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抿嘴一笑,也喝了一半。
梅朵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景色,“当然不只是和你说这些,我早就说过了,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做一个了断的。”
喻言也并排和她站在窗前,“怎么个了断法?”
梅朵的目光飘向远方,语气突然变得十分阴狠,“对于幸福,我已经再没有机会,但是你想要轻易得到,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喻言眉头一皱,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要做什么?”
梅朵轻笑,脸上堆满得意,“你应该问,我做了什么。”
说完,梅朵的手一指桌子上的两杯水,“说起来,还要谢谢文君来看我,不然我也没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解决掉你。你放心,文君说,这个药不会让你痛苦太久。”
喻言的脸色大变,“你在水里下了毒?”话刚说完,喻言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腹部,弓着腰痛苦地***,几乎从齿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你卑鄙!”
梅朵见到药效发作,笑得更加猖狂,“没错,我就是卑鄙,你骂吧,看你还能骂多久,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司空昊,你猜你死后,他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喻言看着梅朵狰狞地笑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站直了身子,“我如果想要骂你,恐怕还要骂上几十年,只可惜,你没有机会听了。”
这次轮到梅朵的脸色大变,伸手指着喻言,“怎么可能,你不是喝了我给你倒的那杯水?”
话刚说完,她便感到肝肠寸断的疼痛,立即用一只手捂住肚子,惊恐愕然地看着喻言,“为什么?”
喻言神色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和你打交道,实在让人不得不多些防备。从刚才我就问过你,白开水和毒药,你会选择哪一个。你给我的那杯毒水,早就在你回头看地上掉落的书时,被我偷偷换掉了。”
梅朵捂着肚子,咬牙看着她,又问了一边,“为什么?”
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答应过司空昊,为了他和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梅朵的眼泪簌簌掉下来,或许到死,她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不停地问着为什么。
喻言咬了咬牙,转过身子,听着身后“扑通”一声。
那是梅朵倒下的声音。
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其实最应该问一问的是你自己。没有人想要与你为难,你却总与别人为敌,一错再错。就像今天,没有人想要你死,你却亲手杀死了自己。”
房间里面寂静无声,再没有了半点回应。
喻言做了个深呼吸,打开房门,一眼撞见司空昊那双深邃而略有担忧的眼睛。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停了三秒,猛然扑到男人怀里,“昊,我答应你的,没有食言。”
司空昊被她突如其来地一个拥抱弄得一愣,转而也紧紧抱住了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屋子里面,“怎么样了?”
喻言抬起头,“叫警察来吧。”
司空老爷看到梅朵的尸体,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芳华,我对不住你。”
喻言和司空昊两个人则配合着警察录了一会儿口供,才坐上了开往江野别墅的车。
喻言坐在车上,不停地偷看着司空昊。
男人不禁蹙起眉头,“为什么一直看我?”
喻言抿嘴一笑,“梅朵说,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我想看看,究竟哪里不一样。”
司空昊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别听梅朵胡说。”
喻言噗嗤一笑,“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司空昊一打方向盘,“在你喜欢我之后。”
喻言撇嘴一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司空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