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含跌跌撞撞跑出亚加尔餐厅,越想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擦了擦眼泪,她坐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保时捷。
偏偏好像今天就连车子也和她作对,无论如何都启动不了。
她烦乱地对着车子方向盘狠狠地砸了两下,重新试着启动着车子,才终于顺利地将车开走。
方才司空昊和她说的话对她的刺痛,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之中越发膨胀了。
她不禁开足了马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与司空昊相识这么多年以来,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都一起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天真承诺就好像才发生在昨天,可是一觉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睡了很多年。
她一脚狠狠踩上油门,大喊一句:“林依含,你为什么要走!”
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只知道曾经为了梦想傻到放弃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林依含,你这个傻瓜!”她又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在她附近行驶的车辆拼命按着喇叭,可她偏偏就是充耳不闻,一股脑地将车拼命地开了出去。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开到了哪里。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好久都没有一辆车经过,她开得更加肆无忌惮,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悔恨和不甘全都抛弃到这条路上。
与这条路交错的地方,弯弯曲曲蔓延出一条小路。
乡下的人进城,常常会走这种地方,会少走不少路。
一个身穿着棕褐色薄棉衣的老太太,手里拎着两只刚刚杀好的小柴鸡突然出现在岔路口。
林依含完全没有想到,原本空无一人的路上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太太,等到她看清前面的情况想要停车时,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
飞速行驶的保时捷像一阵风一样呼啸而过,林依含甚至没有看清前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人就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林依含骤然踩下了刹车,车子滑行了一段才停了下来。
林依含趴在方向盘上,还对方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
透过前车窗,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迹,她的手颤抖地抓住方向盘,甚至不敢下车去看看情况。
毕竟,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电话想要打120,可以刚刚按下数字,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犹豫了半天,又将电话塞了回去。
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期待明早睡一觉,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了,今天所发生的,所有都会烟消云散。
她重新发动车子,掉转了车头,向来时的方向开了回去……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撞到人的地方不远,停着一辆minicooper,车上的女人缓缓摘下墨镜,嘴角淡淡一勾,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巧。
喻言坐在卧室内,看着手机上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量,深深叹了一口气,充电器放在隔壁客房了,卧室的座机又被司空昊不知在什么时候剪断了,他是成心不让自己出去!
一会儿奶奶来了,该怎么联系自己呢?
就是这仅剩的百分之三的电量,让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喻言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是喻小姐吗?这里是仁爱医院。”
喻言的心立即一沉,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回答的很快,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同情,“有一位老人说是您的奶奶,出了车祸,刚刚被送进了医院,老人很希望能见您最后一面,希望您能到我们这里来一趟,要快,看样子她撑不了多久了。”
喻言的心顿时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就在刚才,奶奶还在和她好好的说着话呢,怎么会……
她还想要问什么,电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挂断了,嗡地一声震动,彻底没有电了。
她连忙穿好外套推门,却怎么推也推不开,才想起早上司空昊离开的时候为了把她关在家里,直接将卧室的门锁住了。
没有电话,没有钥匙,窗户上早被司空昊装了铁栏杆,她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司空昊对她的囚禁,无论是处于什么,的确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囚住了她的人,也将她的亲人牢牢与她隔开。
喻言拼命地砸着门,希望有人能够听到会给她开门,可是这种机会明明是零。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奶奶!司空昊,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她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奶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没有了奶奶,她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现在,她连奶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曾试过,用各种东西去砸开那道门,可是司空昊家的门,所用的一定是最好的,怎么肯能轻易打开?
最后,她只有无力地靠着门,心如死灰地等司空昊回来。
司空昊在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却发现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一推,好不容易错开一条缝,才发现是喻言。
他硬是推了进来,看到喻言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显得黯淡无光,眼神空洞,就像一个窟骷髅一般。
他站在她面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下楼吃饭吧。”
喻言缓缓地将头转向他,双眼几乎不能聚焦,“司空昊,我恨你。”
司空昊眉毛微蹙,看着她一副绝望的样子,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喻言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整个人就像被他这句话激活了一样,蹭得窜了出去。
司空昊一个冷不防,甚至被她撞了一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喻言赤着脚跑到楼下,几乎是站在马路中央不要命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仁爱医院。”
司空昊眼睛一眯,立即也上了自己的那辆劳斯莱斯,盯着那辆出租车,一直跟到了仁爱医院。
喻言下了车就要往里面跑,出租车司机不干了,“小姐,您还没给钱呢。”
喻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往外跑忘记了带钱。
一只大手中拿着几张红色钞票随意往司机手中一塞,“给你,快走。”
喻言抬头看着男人,眼睛中再没了往日的光彩,司空昊甚至还从里面看到了隐隐的恨意。
她将头一扭,直接忽略掉司空昊,跑了进去。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她终于见到了奶奶。
给她打电话的医生还在旁边嘟囔着,“早就给你电话了,一天你都不来,这时候想起来来了,你都不知道老人坚持的有多辛苦,五脏六腑都碎了,嘴里不住地吐血,还眼巴巴的等着你来,足足挺了有一上午,把我们几个人看得都想直掉眼泪,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的!”
司空昊站在她身边,心里终于明白了。
他语气淡淡,看着医生,“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要多嘴。”
“不,让他说!”喻言流着眼泪,突然开口。
听着医生一句一句的说着,她心里比被千刀万剐还痛苦,她伏在奶奶身边,看着那张白布蒙住***脸,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掀开那块白布,却被一只大手拦住。
司空昊目光凝重地看着她,“别掀开。”
她木然看了他一眼,从齿缝中狠狠吐出两个字,“滚开。”
医生看到她伤心的模样,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轻声对司空昊道:“先生,她不希望你在这,你就先走吧。”
司空昊突然暴怒,转头向医生大喝,“给我滚!”
喻言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慢慢掀开罩在奶奶脸上的白布,瞬间紧紧咬住的嘴唇伸出血来。
白布下面,奶奶、的脸看起来有些骇人,可想而知她临死之前是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她一下子趴到在白布上,眼泪不可遏制的掉了下来,“奶奶,是言儿对不起你!言儿来了,你起来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司空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了起来,“喻言,你冷静一点。”
喻言紧紧攥着拳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中带着绝望与憎恨,“我恨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司空昊的眸光一闪,从前,他和喻言再吵再闹,她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她狠狠一巴掌拍在司空昊的手上,擦了擦眼泪走出了门去。
司空昊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她那一巴掌,把什么打掉了。
太平间的门外,她看着方才的那个医生正在和警察说着话。
她走过去,眼神里面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冰冷,“肇事者,抓到了吗?”
警察看着她,愣了一下,医生连忙解释,“今天上午那个死者的家属。”
警察好像突然想起来一般,“哦,是你啊,联系你好久都联系不上,这起事故目前我们还在调查。”
喻言抹了把眼泪,淡淡道了句谢谢。
司空昊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顿时眉毛微微蹙起,她,什么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