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往事如烟
一言2017-05-13 19:542,443

  绿衣婢女给了童舒荼一记白眼:“段掌事还没决定要不要你,你哪有资格入绣房做绣品?还是先在这里做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吧。至于绣线等物件,我入夜后得空了再给你送来。”

  绿衣婢女一脸冷傲,说得又那般心不甘情不愿,童舒荼知道她是很难靠这婢女送来丝线了。

  想要完成十日之约,没有丝线又怎么能成事?

  童舒荼借口出去添置一些洗漱用具便暂且离开了锦绣坊。

  半个时辰之后,童舒荼重又出现在了苏渐离的府门之外。

  童舒荼刚伸手要敲门,府门便慢悠悠地打开了,一如苏渐离不急不躁的性子。

  府门后走出一婢女,婢女把提在手中的普通竹盒递到了童舒荼手里,“大人正忙,童姑娘即刻离去吧。”

  童舒荼接过竹盒后,用手推了一下盒盖,盒盖露出竹盒中的乾坤。

  一旁的婢女惊讶地看着童舒荼的面色由平静转换为泪眼蒙蒙,她在心中暗想,不就是一些针线吗,有什么好值得震惊的?

  童舒荼小心翼翼地提着竹盒,谢过婢女后便匆匆赶回了锦绣坊。

  锦绣坊的偏院又破又旧,暂时还没有安排进来其他绣女,虽然冷情,却也有份难得的清净。尤其是破院后方还有一小片天地,背靠后山,无人踏足,也无人经过,很适合用作刺绣之地。

  此时,雨已经停了,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院子里也弥漫着潮湿之气。

  童舒荼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床铺,院子的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清扫整理,就连地面也都仍旧铺满了灰尘。她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只搬了一方木桌到后院,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擦净,再把从苏渐离府门口得到的竹盒搁在了桌上。

  童舒荼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竹盒,迟疑良久才将竹盒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一排排绣线。

  童舒荼的目光在触碰到这些丝线时,微颤了下,眼睛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感,心头涌起一丝凄苦,眼泪顺着睫毛滴落。

  苏线——

  上一次见它们,还是在娘亲为弟弟缝制头冠上的祥云图案时……

  时间紧迫,童舒荼必须收敛起所有的悲伤。她微颤的手打开了木盒的最下层,里面放着一柄宫扇,上面已绷好了上等绢布,与眼前这些苏绣所用的上等绢丝极为般配。

  昨日她心绪不宁,便在房中画纸上,画了一幅宫扇画,随之弃之不理,却不曾想他却命人备下这些。

  不对——

  童舒荼眉心深刻了下:如果不是对刺绣特别了解,又怎会知道需给宫扇蒙绢布,又怎会知道用绢丝刺绣绢布最为妥当?童舒荼之前见过转运司锦院的朱芷兰绣的一幅宫扇,所用绣线为绸丝,虽然精美绝仑,却少了一份灵气和贴合。

  童舒荼轻启唇齿默念:

  苏渐离,自幼孤寡,生而为乞。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念得越多,童舒荼的眉心就越发深刻:八年前被一私塾先生看中,带入私塾教学,继而被私塾先生的朋友相中,带入朝堂,做了武将。虽然万夫不当之勇,却更痴念于断案。短短数年,所断悬案不计其数。

  苏渐离虽然名震蜀国,但对普通命案并不感兴趣,专为豪门贵族断案侦查,向来只接回馈丰厚的案子,对于仕途反而没有特别强烈的追求。

  童舒荼翻阅过苏渐离的卷宗,世人都道他贪慕钱财,童舒荼却知道他只是醉心于黑吃黑而已。

  今日再细细一想,童舒荼隐约觉得苏渐离这些年来之所以在黑吃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绝非仅仅为了钱财这么简单。

  而他能拿出宫扇和绢布丝线,也绝不简单。

  忽然,童舒荼的视线微颤了下,因为,她看到眼前丝线竟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绝不是普通的丝线。

  苏渐离,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你……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童舒荼不由得好奇起来。

  不过很快,她便把这份浓浓的好奇压在了心里。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何,稍微不注意便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必须谨言慎行。不该问的,不该知道的,决不能说出口。

  多思伤神,童舒荼拿起蒙了素白色绢布的宫扇,细细端详起来。

  相比起苏渐离的身份之谜,此时更让童舒荼伤神的是——如何绣出一幅轰动整个成都府的绣品。

  宫扇虽然别致,可转运司锦院早已把各种花样都玩过了,花鸟虫鱼、高山流水,已毫无新意可言。

  虽然童舒荼规规矩矩地摆好了桌几,想抓紧时间绣点什么,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幕步步逼近,天色越来越暗,毫无办法。

  这一夜,窗外又下起了细雨,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让童舒荼的心境在宁静和浮躁之间来回转换了无数次。

  当天边放起鱼肚白,童舒荼决心到后山去走走,不为别的,只因饿得难受。一番折腾下来她已身无分文,自己并非锦绣坊的绣女,所以放饭的时候也没她的份。不知后山上,能否寻一些果腹的野果。

  童舒荼穿过夜色还未退尽的清晨,脱下鞋子,踏着赤脚便上后山去了。

  不是她任性妄为,不愿穿鞋,而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富贵女子已不再,她连果腹都成问题,又何来闲钱添置新鞋?若是山路湿滑给穿坏了,又该穿什么见人?

  春雨蒙蒙的清晨最是寒凉,赤脚贴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格外冰寒。

  手中油纸伞有一滴滴雨滴滑落,滴在赤脚上,让她浑身掠过一丝冷意,不过,却也让她更为冷静,更能静心沉思。

  当她来到后山半山腰时,惊喜异常,时值三月,恰是乌稔果成熟的时节,一窜窜黄彤彤的乌稔果诱得童舒荼直咽唾液。

  童舒荼扔开油纸伞,掐了一段乌稔果枝条拿在手中,慢慢吃着。

  自小娘亲就教她,无论何时都应该保持仪态,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做事不急不躁,再饿也细吞慢咽的习惯。

  童舒荼极目望去,连续下了十来天雨,大地被浸润得湿漉漉的,轻白的烟雾将大半个后山都笼罩在其中。就连山腰下的蜀都锦城,也被笼罩得恍若海市蜃楼。

  妙手谁烘染,梳烟沐雨姿。

  童舒荼不敢多加耽搁,吃饱喝足后又掐了几段乌稔果带回偏院。

  自此以后,童舒荼便沉心刺绣,若是饿了就到后山摘几把乌稔果吃。

  如此艰难的生活,童舒荼有时也会觉得苦涩,但没人瞧见,偷偷抗下,也没觉得有多悲天悯人。

  童舒荼不知道的是,每次她踏着赤脚到后山去吃乌稔果时,都有一双目光正看着她。此人站在锦绣坊后罩房的三楼上,倚着长栏杆而立,每当童舒荼无意间看过来,那身影便又隐入了房间中。

继续阅读:第9章:沐春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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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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