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l数值。”任格格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不会吧，难道你听说过？”陈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那倒没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陈泽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听说是小水原创的一套公式算法，好像是可以用很多数值推算出一个选手的上限和下限。”
任格格状似平静地说道：“是吗？”
“听起来是不是很扯？”
“是有一点儿。”
“我也觉得特扯，人怎么可能用数字来计算，”陈泽有些无奈地说道，“但我听我们老板说，她是耶鲁的超级学霸，绝对不能小看她，还要我以她为主——所以咯，我现在只能当一个空壳经理，事事都得听她的。”
任格格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子，外面大雨磅礴，雨水不断浇灌在窗户上，坐在窗边的水晰之仿佛也沾染了阴郁的气息，看起来既遥远又疏离，她的手里抓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正在飞快地计算着什么，笔记本上有一个显眼的v字符号，泛着银色的光芒。
陈泽见任格格咖啡喝完了，想要帮他换一杯，刚好看了他一眼，顿时有些愣住了，任格格的表情此刻看起来相当可怕，全然没有一丝笑意，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下一刻，任格格似乎注意到了他，立刻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用了，我喝多了咖啡会睡不着。”
看来是他看岔了，陈泽笑嘻嘻地继续攀谈道：“对了，你每天直播多久？”
“啊，你提醒我了，”任格格笑道，“我得赶快回去补直播了。”
陈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了吗？还想谢谢你呢。”
“不了，我去和盛可说一声。”
任格格走去训练室，刚好看见盛可像只小花栗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下巴压在键盘上，两只手抓着手机发泄一样发着微信，一副恨不得把手机给吃了的样子。
不用看就知道这孩子又在闹情绪了，别看盛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其实过去是个彻头彻尾的网瘾少年，整天逃课，还经常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如果不是任格格的话，恐怕盛可现在依然在某个网吧里睡着觉。
“怎么了，一脸怨气？”任格格坐到他边上，翘起二郎腿，踢了踢盛可的大腿。
盛可也不看他，往边上挪了挪，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任格格被他逗乐了：“几岁了，还玩这套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盛可坐起身抗议道，“是你不要我了，想把我赶走！”
盛可眼睛很大，生气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圆圆的，更像一只花栗鼠了，任格格喷笑出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盛可拍掉他的手：“严肃一点！我在生气！”
任格格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他：“让你来打职业还不好啊？”
盛可显得有些失落：“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职业这条路不好走，打直播会好很多的，你不想让我太辛苦——现在为什么让我走这条路？”
任格格凑近过去，笑意盈盈：“不愿意吗？你可以让你爸妈在电视上看你的比赛哦，你不想让爸妈认可你吗？”
听到这话，盛可的神情微动，他看着任格格，有些委屈地说道：“昨天你突然跟我说来这里试训，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是什么娱乐效果，刚才朋友跟我说了我才知道，你是认真想让我去打职业比赛的。我的直播怎么办？”
任格格低声说：“你才十六岁，你还有无限的可能，你想打直播，随时都可以打，我会帮你谈一个好价钱的。”
盛可沮丧地说道：“十六岁怎么了，我只是想跟着你。”
“以后也可以跟着我，”任格格伸出手，揉了揉盛可的脑袋，“等下好好打，别丢我的脸，听话。”
“唔。”
————————————
水晰之走进训练室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任格格和盛可的对话，稍微有些意外。
其实她很清楚如今的大环境里，直播远比打职业来钱快，所以许多高分路人更愿意走上直播的道路，更何况盛可有一个当红主播任格格的照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格格仍旧把盛可送来skg战队，这个情面似乎有些过大了。
任格格见她走进来，对着她点点头，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两人交错的时候，水晰之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句耳语。
“你欠我一个人情。”
水晰之的表情稍稍变得凝重了一些，她回过头，正好看到任格格走到了门边，眼神如水一般在她脸上画了一个圈，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有些张扬。
她已经完全弄不懂这个人了。
她低下头，纸上写着一个又一个数字。
所以说，人哪里有数字好，简单明了，永远没有欺骗。
水晰之转过身，对刚走进来的陈泽说道：“你出去。”
“啊？”陈泽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要我出去？”
水清之淡淡地说道：“我以为我说的是中文。”
陈泽伤感地问道：“我现在已经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嗯，你的存在会影响我分析。”
陈泽只能捂住心，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盛可和水晰之两人，盛可见这个阵仗，表情因为紧张明显地绷紧了。
水晰之仿佛浑然未觉，冷漠地说道：“开始吧，自由模式。”
盛可转过身，进入了寻找队伍的序列，因为紧张，他连着点击了两下鼠标，不小心取消了序列，王刃的游戏模式，取消了序列必须要等待五分钟之后才能重新排队。
他扭过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水晰之，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了。
而盛可不知道，其实这种紧张感，就是水晰之想要的效果。
在赛场上，场馆内会有大量的观众，选手所要面对的压力难以想象，不知道有多少在训练赛中勇猛无匹的选手一上赛场就发挥失常。
而水晰之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所以她想要更准确的数据，继续施压道：“盛可，我会在你身后架一个摄影机，你的每一个操作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好……”没有底气地回答后，盛可的肩膀僵了一下，挺直了腰板。
王刃的画面在屏幕上出现，第二项的试训开始了。
————————————
水晰之见过不少选手，她觉得每个选手都像是一颗星球，有着自己的运动轨迹，星球上蕴藏的矿藏不同，所展现的风貌也是万紫千红。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盛可就像是一个潜藏在黑夜中的杀手。
这一把游戏里，盛可选择了夜鹰这个角色，这是一个拥有隐身功能的角色，前期攻击力很低，血量也是少得可怜，但一到后期装备成型就会拥有质的飞跃，变成一个黑夜里的杀人机器。
其实这一把的前半局，盛可的处境相当不好，因为夜鹰后期的可怕在王刃里人尽皆知，所以对面的打野几乎住在了下路，让盛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尽管如此，盛可仍旧凭借稳定的基本功发育起来了，后期成功接管了游戏，强大的输出压得对面抱头鼠窜。
不过真正让水晰之眼前一亮的是，盛可前期连续阵亡两波以后，虽然脸色难看，但心态并没有崩溃，依旧回到线上继续发育。
这是一个职业选手必要的心态。
同一时刻，任格格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揶揄起来：“我没看错吧，任格格，任大主播，你竟然亲自打电话给我啊？”
超大的嗓门让任格格一瞬间耳鸣起来，他无奈地说道：“祁连胜，你能不能轻点声，这又不是在指挥游戏，不用怕别人听不见。”
祁连胜只能压低了声音，抱歉地说道：“你知道的嘛，职业病，我们队都是些有名的电竞bb机，我嗓门不大他们听不见……哎哟我压着声音嗓子难受，你调一下音量呗。”
任格格只能调低了耳机音量，说道：“好了。”
“找我什么事？”
“你让我见的那个skg战队，你很熟吗？”
“熟倒还好，他们战队经理以前在我们战队呆过一段时间，人挺好的，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跟我说找不到人，我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没有战队了，就做个人情呗，反正你又不可能去……”祁连胜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吧，你该不是真的要去skg吧？他们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得动你？”
任格格说：“不是，我把工作室里的盛可介绍去了。”
“那也够给面子的啊，可真不像你啊，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任格格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水晰之吗？”
“谁？”
“水晰之。”
沉默了一会儿，祁连胜诚实地回答道：“没有听说过，很强？”
任格格回道：“不是选手，是skg的数据分析师。”
祁连胜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完全没有印象，数据分析师怎么了？”
任格格沉声道：“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等等，你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把盛可当人情送过去了？”
“不是。”
“肯定是！我的天……任格格，你堕落了，你居然为了一个数据分析师出卖了自己亲手带了一年的盛可！你是基佬吗……”
未等他说完，任格格吧嗒一下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