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老爷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们装备已经成形了，是时候让老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你们好好看好好学一下我这波操作，我走位……再走位……扭掉这个控制……再回头……把老王给……”任格格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一瞬间黑了下来，蛋糕人变成了一具尸体，旁边是对面打野哈哈大笑的模样，弹幕再次炸了开来。
“6666666”
“格格又要上这一期的主播真牛皮了。”
“想单杀？不存在的。”
陈泽笑得眼角泛泪：“这个人真的好笑，不过职业的话还是没希望了，五阶还是自由人的我都列上去了才九个，我看任格格他段位还行，一直是四阶守门员，所以凑个数放在名单里。”
水晰之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关了直播间，打开了一个可以看王刃游戏录像的网站。
“你要看什么复盘？”
水晰之却像是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
只见她又打开了刚才任格格的那一把游戏，将进度条拉到了十二分钟的时刻，蛋糕人一个走位走到了敌人的右下方，又一个走位走到了正下方，刚好躲掉了对方打野的两个技能释放。
然后呢？
蛋糕人闪现到了打野的正后方，开始操作，然后被杀死倒在地上。
陈泽有些疑惑：“这当中有什么问题吗？他失误了而已。”
水晰之将速度调节成0.1倍，将进度条重新拉到了交手一开始的地方，此时，对方打野的血量还有840点，就见屏幕上的蛋糕人第一个技能打下去，对方打野剩下411点，接着蛋糕人普攻了一下，打掉对方50血量，然后蛋糕人第二个技能打下去，对方打野的血量只剩下17点。
这时候只要蛋糕人再打出一下普攻，这个技能已经全都在冷却时间的打野就会命丧黄泉。
但是在慢镜头下，蛋糕人却做出另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掉头一百八十度，普攻了一下自己的后方，又回过头，对自己释放了一个罩子，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打死了。
“他为什么回头？”水晰之问道。
“预判……闪现？”陈泽反问道，“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失误。”
“不可能。”水晰之将鼠标握在手里，快速地切入了王刃的模拟器，又说道：“玩家的走位都是依靠鼠标左右点击来进行的，但是为了保证精准，不太可能去点击正后方的位置，因为这样又费力又不舒服。你自己试一试，在你攻击完前方的人之后，要马上对着后方攻击，再摁一下前方，对着自己放一个罩子。”
陈泽试了一下，说道：“的确不太顺手。”
“是故意的。”
“唉？”
“这个人是故意让自己失误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水晰之的提问，陈泽有些尴尬地抓抓头：“故意失误……难道为了娱乐效果吗？”
“人品有问题。”
水晰之拿起名单，在任格格这一栏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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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续签？老板，你要我说实话吗？”
说话的是一个金发的少年，侧脸尤为英俊，他是skg的adc，也是队伍里最有人气的选手，虽然不能和超级联赛的明星选手比，但时常有女粉丝送礼物到基地来。
尚文耀坐在skg战队基地老板的办公室里，将一张电竞椅摇得咯吱作响。
老板鱼澄澈虽然是一个富二代，但在富二代成群的电竞圈子里，却只能算是中下水平，他倒不是因为喜欢电竞才来经营战队，中间还有一些小小的不可描述的原因。
鱼澄澈多少也能猜到尚文耀离开的缘由，但商人的自觉让他还想继续绕一会儿弯，于是苦口婆心说道：“文耀啊，这一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扪心自问一下。”
尚文耀翘起了一个二郎腿：“老板你人没话说，对我们都很好啊，海底捞隔三差五就吃一顿，美滋滋。”
鱼澄澈堆起了一个笑容：“那……”
“但是老板啊，我也要生活的啊，”尚文耀打开手机，翻了一张自己家的照片，“我从农村出来的，你看我家房子还是这么破，你也知道，我哥要结婚了，家里也没钱给他造房子娶媳妇，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呢。”
鱼澄澈其实也清楚尚文耀的家庭状况，究竟是谁挖他的角，他心里也是明镜一般，于是揉了揉眉头，说道：“我也不想跟你绕圈子，对家给你开价多少？”
尚文耀笑嘻嘻地伸出一个手指。
“多10％？”
尚文耀摆摆手。
“11％？”
尚文耀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也没多少，就比你给我的大概翻了一番。”
鱼澄澈心里暗惊，自己给尚文耀开的价码在圈内算得上高了，没想到这一次对家竟然直接翻了个倍，可以说是为了挖人下了血本了。
“鱼总，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电竞火着呢，”尚文耀从椅子上站起身，“那我去宿舍收拾东西啦？”
“你舍得你那些队友吗？”鱼澄澈决定做最后一博，打一下感情牌，“你们年会的时候不还说要一起拿到冠军奖杯，去超级联赛的吗？”
尚文耀的脚步微顿，回过头，露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笑意：“啊，我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鱼澄澈懂得好聚好散的道理，没有再挽留，桌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此刻被刮起一页，看起来格外嘲讽。
队伍磨合了整整一年，但成绩始终没有突破，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水晰之从门外走进来，正好与尚文耀打了一个照面，后者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她却视若无睹，只是推门走进去，将名单放在鱼澄澈手里，然后摇了摇头。
鱼澄澈耸耸肩：“这些人都不行吗？那你要抓紧时间了，我完全留不住尚文耀。”
水晰之淡淡地说道：“不值得留，他上赛季的比赛录像我都看完了，他的ul值已经趋近顶峰，马上就会出现断崖式下降。”
闻言，鱼澄澈无奈地笑起来：“学霸妹子，你这套ul和ll的算法真是残酷，用数值去衡量一个选手的价值和职业生命，如果让选手知道了，他们会哭的。”
“数学是不会骗人的。”
水晰之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轻声说了出来。
鱼澄澈将名单扔进了垃圾桶里，看着水晰之的眼睛：“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不计一切代价把你要来了，我相信你能找到适合我们队伍的人……但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离窗口关闭只剩下十天。”
水晰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教练什么时候回来？”
鱼澄澈摇摇头：“恐怕会有一些问题，他比尚文耀的问题更大一些……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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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了啊大小姐。”陈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只剩下十天，转会期就结束了，到时候skg将会成为历史上第一支没有adc的队伍……
以后所有的比赛一分钟就能结束，因为人数不全裁判会直接判输。
哦漏，这个场面真是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这位大小姐还能如此悠闲地对着一张excel表发呆？
他转头看向水晰之的屏幕，发现上面竟然是目前skg四个队员的各项数据，陈泽手捂心脏，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呕出血来：“你竟然还在分析现在的队员……让我死……我想死……我要辞职……我们连一个替补队员都没有……要不就让鱼总自己上场打adc吧……好主意……哈哈哈……我要疯了……”
水晰之充耳不闻，依旧平淡地说道：“只有了解自己，才能更好地选择。”
陈泽掐着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道：“没有选择！没有！所有人都被你否定了！”
水晰之不再说话，右手顶着下巴，看着其中一项数据，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陈泽已经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惨不忍睹，幸亏基地里的选手都还在放假，不然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拍照留念发微博。陈泽完全放弃了形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对着水晰之说道：“算了，我们去一个个找名单上的人试训，先从任格格开始，好吧？”
水晰之立刻说道：“不。”
“你真是不当家不知米贵，之前那些被你拒掉的高分路人多多少少都有其他战队联络了，我问了一遍，只有任格格这里可能性最高，”陈泽叹口气，“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了，去年选手还都等着战队挑，今年就是选手挑战队了，有些选手还漫天要价……”
“他人品有问题。”
“也不算人品有问题吧，我有个朋友和任格格很熟，我可以把他约出来……起码吃个饭吧。”陈泽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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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老爷们，今天我要教给大家的是另外一种打野，上一次我们是作为苦主的身份，今天我们翻身当主人，做一回隔壁老王！”
任格格一边对着麦克风笑嘻嘻地说着，一边操作着鼠标在游戏上飞快地点选。
眼看着在线人数又超过了五十万，他又发起了一波抽奖，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任格格的房间与其他大主播并不同，许多大主播已经住上了别墅，但任格格却还是住在一套破旧的小公寓里，他的直播设备也有些陈旧，房间里东西很少，电脑桌面上除了电竞设备以外，只有一个朝下扣着的相框。
进入游戏的一瞬间，会有一瞬间的黑屏，屏幕上反射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任格格飞快地转开了视线，对着麦克风说一句：“观众老爷们，我去倒个水。”然后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厕所里，舀起冷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脸上湿漉漉不断落下的水珠，发了一会儿愣。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名字。
“祁连胜……”
“鱼总说他不去吃饭了，就我和你去和任格格吃一顿，为了不丢脸，还特地把豪车借给我们开了……但油费要我自己报销。”陈泽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水晰之依旧是一身高中生一般的打扮，只是在头发上又绑了一圈发带，看起来像是长了一对小耳朵，她坐进副座后问道：“你和他熟吗？”
陈泽为她合上车门，自己又坐上了驾驶座，绑上安全带后，有些犹豫地说道：“没见过，但他的传闻不少。”
“好的还是坏的？”
“很难判断吧，你知道祁连胜吧？”陈泽说道。
水晰之点点头：“知道，很有名。”
陈泽说：“我觉得用‘传奇’形容更贴切，他可以算是这个超级联赛里身价最高的明星选手之一了吧，我和他算是有些私交，前几天一块儿出去唱歌，我跟他哭诉我们队找不到adc，然后他喝多了，给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水晰之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唉，你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别人，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得很好奇才行，好吧好吧，我直接说，”陈泽顿了顿，轻轻踩下了刹车，“他说，要是我们能把任格格请来，夏季赛应该就能在超级联赛的名单里看到skg。”
“哦。”
水晰之敷衍了一句，她的视线落到了车窗外，此刻已是傍晚，上海霓虹灯闪耀，夜景如诗如画，随着车子的移动，灯光微晃，仿佛摇摇欲坠。
陈泽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所以我一定要会一会这个……娱乐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