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妆容精致且礼服昂贵的女子外表看来十分优雅,但此刻喝酒的动作却纯熟到令人震惊,脖子呈45度扬起状,杯子平举在面前,红酒就这样大口大口灌下去。
而对面的品牌赞助商是一个看起来就久经酒桌考验的老将,啤酒肚连西装都难掩,此刻却已经满脸通红,连耳跟都红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水小姐真厉害,贵公司真厉害啊……”品牌赞助商摇摇晃晃地说道,“不来了不来了,甘拜下风……”
任格格看愣了,拉过盛可问:“她喝了多久了?”
盛可说:“陈经理和鱼总都败下阵了,求她顶上去,跟你打完电话她就去喝了——你别担心,她看起来酒量挺好的。”
“酒量好的人会这么猛喝吗?”任格格皱眉说道,“陈泽他们怎么会让她上?”
赞助商已经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仰头靠着,水晰之却还站着,似乎是要把一整瓶酒都喝完。
“你疯了?”见她这样,任格格走过去,一把将水晰之手里的杯子夺下来。
水晰之没了杯子,两手一空,就坐了下来。
见没有热闹可以凑,围观的工作人员也都散了,各自回到饭桌上去吃饭。
任格格问她:“座位在哪儿?”
水晰之却没什么反应。
任格格又问了一遍,水晰之方才仰起头,眼神看起来稍微有些涣散,她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任格格才方觉不对劲,拿手背去摸了一下水晰之的脸,这才发现烫得惊人,可能是早上的底妆上得太狠了一些,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脸红来,还是雪白雪白的。
水晰之感觉到脸颊有凉意能降温,就拿了边上的两个水杯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杯子把脸夹得有些变形,看起来是完全醉了。
任格格有些无奈:“还数据分析师呢,这酒的酒精含量多少,究竟进血液里多少量自己会醉,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
水晰之其实听不真切,已经完全懵了,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骂了,突然就伸出手挥了任格格一下。
这下任格格反而被逗笑了:“哟,酒品这么差,爱打人啊?”
水晰之伸手又挥了一下,但两次什么都没挥到,有些委屈地扁扁嘴。
不知道座位在哪里,四处又都是群魔乱舞,任格格就决定在这里坐下了,刚好服务员上了一锅一笃鲜,他立刻站起身盛了一碗放到水晰之面前。
水晰之也不吵也不闹,就直勾勾地看着汤发呆。
“喝啊,愣着干吗?”任格格把勺子也塞进她手里。
水晰之继续扁嘴:“难受。”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任格格就来气,继续数落她:“该,知道难受还喝。”
水晰之委屈巴巴地说:“不难喝。”
任格格气得不行:“新鲜了,你还是我第一个听到说酒不难喝的人,你这是要成大酒神啊这位小姐,还想继续喝?”
“想。”
任格格凶她:“想个屁,喝汤!”
水晰之说什么都不动勺子,任格格直接把汤拿到自己边上,舀起一勺就往水晰之嘴边送,直接用祈使句:“张嘴,不然我马上离职。”
闻言,水晰之立刻张开嘴,乖乖把汤喝了。
盛可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刚好目睹了喂汤的全过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这……发生了什么……我的脑袋跟不上剧情的神发展……”
任格格一个眼刀剜了过去,后者立刻捂住了眼睛:“啊……我的黑曜石狗眼……我瞎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就这样倒退着远离了。
任格格也不理他,把勺子重新放回水晰之手里,循循善诱道:“你乖乖把汤喝完,然后回去睡觉,知道吗?”
水晰之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迷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任格格也有些愣住了:“你是真喝多了还是嫁喝多啊?”
他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水晰之的脸颊,手还没碰到水晰之,就被她摁住了。
水晰之的手指很纤细,而任格格的则既长且骨节分明,在几个常用游戏键的指腹上有一些小小的茧子,皮肤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明明只是碰到了手,但指间交错的地方,温度实在太高了。
说不清到底是谁喝了酒,可能两个都喝了,又或者都没有,总之,连带着整个酒店的空调似乎都打得太高了,热气腾腾。
谁的眼神,清明中见迷茫,氤氲里带天真,双眸一睁一合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迷离间,轻轻柔柔的声音说道:“告诉我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任格格一向自诩虽不是巧舌如簧,但也算是长袖善舞。
情商是主播赖以生存的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说出大方得体的话来,但此刻忽然说不出来了,有什么地方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我昨天看你直播,你掉了挺多粉的,他们说你直播没以前勤快了,而且质量也很差,感觉在敷衍观众——如果你继续做主播,应该会更好吧……”
水晰之有些歉疚地说着。
这些话,如果是她在完全清醒的时候,根本说不出口的,憋在心里的话。
被数字与逻辑包围着的她,并不喜欢说出太过主观的话来。
而此刻,她终于知道酒精的好处了,那就是让人有能够一吐为快的勇气。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是我一直强迫你来打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