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瞬,少年郎便从马车经过。
向守门侍卫出示令牌,步入了宫墙内。
落烟儿望着那人进入了皇宫,才缓缓放下了窗帘,手抚上了跳动的有点不规律的心脏,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眼,脸色又是瞬间涨红。她又轻轻拍了拍自个的脸蛋,有点热。
沈氏见落烟儿突然间涨红的脸,瞧着她如此奇怪的举动,便挑开窗帘向外看了看,窗外只有变了些许的定丰美景,并无他物。心下奇怪,便开口问道:“烟儿,怎了?”
落烟儿用手对着自个的脸扇了扇,急忙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热,我缓缓就好,缓缓就好。”说完便不再开口。
美娘亲即使心里有些疑惑,奈何刚刚少年郎一晃而过的身影她确实没见着,此时也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便不再多问。
汝阳城内,一道黑影在街上穿梭,窜入了一处私人府邸中。黑影进入府邸后,熟门熟路的直接走入了厢房中。
此时房间内一青年男子身着大红色长袍,领口微敞,斜卧在贵妃榻上,瀑布般的青丝自榻上垂下,俊美的不似凡间之人。
他剑眉微蹙,薄唇紧抿,单手支撑下巴睡在贵妃榻上,想必睡得不安稳。
许是听见黑衣人入房的声音,青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水光潋滟,如万千星辰并入了他的眸中,让人不自觉就会沉醉其中。
本来俊美的脸有点雌雄莫辨,可是一睁开眼睛,妖冶的眸子气势十足,远不是女子可以比拟。此时他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恁地平添了几分稚气。
“青叶,可是有她的消息了?”许是刚睡醒,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暗哑。
“回主子,就在昨日,落定阳奉旨回定都,落烟儿小姐一并回程。”青叶回道。
“怎的就这般凑巧了呢!可是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坐起身子,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叹气的低下了头。
许是男子的语气太过哀怨,青叶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问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罢了,过几个月不是司幽国主的生辰么?咱们枭阳身为司幽的友国,不是应该去送份大礼么?”男子左手摩挲这下巴,幽幽的说道,微勾的嘴角明显是不怀好意。
望着主子的神色,青叶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主子这是在迁怒么?就因为司幽皇帝将落将军急招回国,让他没法见着落家小姐?
青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可是依着自家主子的性子,事实却又很可能就是如此皇家语言学院最新章节。
虽说只要过几个月就能看到落烟儿了,楚容还是觉得有些气闷。好不容易将那些个事情处理妥当,怎么就恰好走了呢?
“那主子的意思是这便回枭阳?”青叶问道。
“横竖不过几个月而已,还怕那丫头跑了不成?回吧。”
多年以后每当楚容想到此日的决定便会后悔万分,如果他能不那般自信,自以为她还会如当初那般等着;如果他能更加在意他的落落,纵马追去司幽,不论缘由,不顾结果。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的落落是否一如初见时那般肆意开朗,好比暖阳浅笑溶溶,而不是被那情那景伤的体无完肤,冷情如斯,悲凉至此。
只是恨不能时光倒流!
此时在落烟儿还在轻拍脸蛋之时,孙远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夫人,小姐,到家了。”
家,温暖如斯的词,多年身处外地,虽然汝阳对他们而言早已像另一个家一般,但是此间才是真正的归宿。就像落叶总会归根。
望着眼前熟悉的府邸,以及门前恭着身子站着的奴仆,沈氏的眼角不由有点湿润。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多年漂浮的心得到了安定。
孙远将母女二人送至落府后,因着要赶去与兄弟们会和了,便像沈氏请辞了。落烟儿这会倒是乖巧,附送了孙远一个暖暖的笑脸。
这厢沈氏下了马车之后,落烟儿也随着下了来。映入烟儿眼帘的是一座巍峨的府邸,门前坐落着两只威武的雄狮,厚重的红色大门敞开着,匾上“落府”二字光鲜如昨日所刻。府前奴仆们恭敬的候在一旁,等待归家的主人。
此时落烟儿哪记得刚才羞恼的情绪。
烟儿挽着沈氏的胳膊,一同朝府邸走去。门口候着的仆人朝着二人跪拜,齐声道:“恭迎夫人小姐回府。”
沈氏颔首,“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秦管家与张妈妈随我来,其余人等都退下吧,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去。”
“是,夫人。”
众奴仆都散了,只留下一老翁与老妪。老翁看着已有六七十高龄了,穿着深灰色仆人装,半花白的头发用一根布条扎在脑后。老妪同样穿的是深灰色的仆人装,不过在外边套了一件藏青色的围裙,上面还有鲜亮的油渍,想必是前不久还在做事。
落烟儿看着神情激动的两位下人,留下管家她倒是大概能猜到娘亲要做什么,无非是询问一些这几年不在家时,家里的一些情况。
只是留下这为张妈妈是何意,她倒是猜不透了。她哪省得这位张妈妈便是她娘亲的乳娘,而且对于些许内宅之事比秦管家可能更擅长。
沈氏留下张妈妈多半是为了续一下与乳娘之间的情谊,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她。
落烟儿这年纪也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想必是想向张妈妈询问一些定都青年适龄公子哥的事宜。
“夫人与小姐可用了食?”秦管家关切的问道。
“在马车上用了些零嘴,暂时无妨,叫厨房准备晚饭即可。”沈氏在马车上确是被烟儿哄得多吃了些糕点,此时腹中毫无饥饿之感。
“那老奴待会就叫丫鬟们去准备,夫人和小姐刚回来,定是累了,可不能饿着了今晚老奴亲自下厨,给夫人和小姐做几样爱吃的小菜”张妈妈说着便要去准备饭菜了。
落母立马拉住她的手,“妈妈,不急,现在还不饿,妈妈这么久没见我和烟儿了,久不想先说会儿话么?”
“是,是,是,是老奴糊涂了,当然要先说会子话,看看如今咱们已经长大了的烟儿小姐。”张妈妈爱怜的眼神一下集中在了烟儿身上,果然年纪小得更容易得到长辈关注啊。尤其是张妈妈这种疼爱晚辈的老人。
从沈氏对张妈妈的亲近可以看出,沈氏对张妈妈是极其敬重的。想来是对沈氏真心以待才会得如此看重。
两位老仆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落烟儿母女左右后方半步,与沈氏闲聊着。
落烟儿原以为由于生病烧坏了脑子,她可能会完全记不起这座府邸的样子,可是越是打量这座房子,越是觉得眼熟。落烟儿不由得对自己当年生病一事恼恨起来,怎么连一座房子都有熟悉之感,反而记不得自己的亲亲娘亲与爹爹呢。
落烟儿皱着眉继续打量着她的家。自然就没去注意自家娘亲与两位仆人之间的叙旧。连他们谈到她身上都没反应,直到被三人盯着的眼神刺得不舒服了,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可能走神的太过明显了。
于是她收回四下打量的眼光,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亲,秦爷爷,张奶奶,你们这么看着烟儿作甚,可是烟儿脸上有什么东西?”
两位老人一听到烟儿的称呼便已大惊失色,哪还顾得上刚才落烟儿走神之事。急忙说道“小姐,使不得呀,老奴们都是奴才,哪受得起小姐这声爷爷、奶奶。”
落烟儿没想那般多,反正落父早已父母双亡,她倒也没有爷爷奶奶了。这样叫着虽有不妥,到也没犯着谁。落烟儿正欲和两位老人说几句。沈氏便开口了:“在这落府之中,你二人自是当得起烟儿的爷爷奶奶了。”
沈氏的话一落,两位老人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虽说是在落府之内,可这何尝不是对二老为落府所作贡献最好的奖赏,主子的看重有时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让下人们舒心,尤其是对秦管家与张妈妈这样衷心的下人,落母的这一句话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了。
落烟儿见娘亲都这样讲了,更是左一句奶奶,右一句爷爷的,把二老哄得都笑的合不拢嘴。哪还记得刚才落烟儿走神的小插曲。
待走到东厢房时,落烟儿找个借口一溜烟的就跑了,她可不想陪着自家娘亲把这八年来府中的大小事件听个遍。不过这倒是想多了,如果是要把所有事情都了解个遍,别说沈氏有没有那个时间,怕是也没有那个心情。
沈氏也是知晓她的性子的,便循着理由放了她。只有张妈妈一看到落烟儿像阵风一般跑出了院子,急忙喊道:“小姐你慢点跑,仔细摔了身子!”
烟儿虽未回头,也未放慢速度,但还是回了张妈妈一句:“我省得的,奶奶不必担心。”这倒又让张妈妈疼爱了她一分,如此看来,烟儿可是个顶讨人乖巧的。
“妈妈不用担心她,她那性子在汝阳野惯了,又常和她爹爹大哥在军营里胡闹,能像个女儿家已经很不错了,妈妈还是和我多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吧,说说府上,也说说妈妈自个。”沈氏一边说着一边同张妈妈与秦管家进了门。
“诶、诶,这么些年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一听沈氏的解释,张妈妈倒真没去深思落烟儿不似寻常闺女般规矩的事了。便和她谈起了那些个琐碎的事情。
虽隐约觉得女儿家进军队似有不妥,可这是老爷和少爷带着入军营的,夫人不也没阻止么?这其中的原因倒是被自动忽略了。
而落烟儿打量落府的情形如今看在张妈妈眼里,自是以为她年幼出门,对家里已不太熟悉,心里更是对她越发疼爱了起来,要是知道她生病失忆了,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她呢。不过他们这样的想法,也省去了不少解释的麻烦。
沈氏与张妈妈连同这秦管家在这厢话着家常,落烟儿已经将将军府逛了个遍,除了有少数几个地方不同,这儿简直就是他们在汝阳府邸的翻版。不,应该是,汝阳的府邸完全是照着这儿的样子修葺的,。
难怪对这熟悉了,她还想怎么可能会只记得房子不记得人了呢。
烟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进宫去了的爹爹,依旧迈着她的小步子,在她的家里“闲逛着”。要是让落定阳知道他平日在落烟儿心里的形象便是风吹不倒,雷打不动的铮铮英雄,不知道会感动成什么样?痛哭流涕都极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