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姌殿外阳光正好,略有些炙热,却刚好稍稍能驱散心中的阴冷,落烟儿抬首,微闭眼睛,暖暖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似是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光影投下留下纤细娇弱的影子……
“小姐?”珠儿候在一旁,关切的的开口道。
“无碍,我们回吧。”落烟儿回眸一笑,甚是明媚,可是她眼底的哀伤却无端教人觉得心疼。
马车中,落烟儿端坐在软席之上,透过窗缝,望着马车顶角上缀着的木槿花饰,眸光痴迷且悠远。
珠儿见她如此模样,几欲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珠儿,木槿花开了……”落烟儿突然说道。
“嗯?”珠儿疑惑,不懂。
落烟儿微闭了眼睑,不再言语,却无法控制的想起那日同楚容一起看木槿花海绚烂如画的场景……唇角不自觉得勾起一抹浅笑,似是幸福的弧度。
回到家中,落烟儿一走进院中,便看到了斜躺在贵妃椅上的人,如墨青丝披散在周身,俊逸的脸比一般女子还要白皙细腻,如月华般皎洁,薄唇微微上挑,似是在梦中淡笑。剑眉舒展,凤眸紧闭,可落烟儿却仿若可以看到那凤眸睁开时事何等的璀璨光华,如万千星辰闪烁……
落烟儿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是她自己都从未察觉到过的温柔与憧憬。
她站在院子中,只痴痴的望着那人,似是怎么也瞧不够!
珠儿亦停在她的身后,眼神复杂的在二人之间流转,心中只余叹息……
许是落烟儿的目光太过炽热,那人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狭长的丹凤眼犹带着一丝睡梦中的懵懂,稍显迷离却准确无误的看向落烟儿,剑眉上扬,唇角带笑,轻声道:“回来了。”
他神色自然,言语间皆是亲昵的柔情,仿若是在家等候妻子归家的丈夫在见到妻子回家之时最简单的问候。
“嗯,回来了。”落烟儿嘴角的笑意更深,似是要将那梨涡撑破,来掩盖眸底潜藏的悲凉。
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罢!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想想就觉得心痛呢。
落烟儿看着那人施施然起身,示意她走过去,仍是一袭红衣,仍是那一抹邪笑,不知为何,今日格外让她觉得心悸!
“怎么了?这般呆傻,莫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他见她呆愣的模样,调笑道。
“何人能将我欺负了去!”她掩住心中的情绪,柳叶眉稍稍上挑,一派狂妄之意。
楚容被她这般娇俏的模样逗的轻笑出声,“确是个凶悍的模样,是我多虑了,可是累了?”
“不累。”她答道。
望着他妖冶的容颜,似是所有的疲倦都不见了……
“既然不累,便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
闻言,楚容眸中笑意更甚,那凤眸中盈盈的欣喜之意让落烟儿眼角有些酸涩。
以后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罢!何况携手同游呢!
明明是那妖冶邪肆放荡不羁的模样,可是落烟儿却觉着仿佛看见了这世上最纯净的灵魂。此刻,他唇角的笑意,他眸中的专注与深情,都只为她一人!
要有多幸运,才会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间呢……
他走近她,执起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似是逼着炎炎夏日更加灼热,直灼热了她的手,灼伤了她的心!
“走吧。”
落烟儿颔首,跟随在他身后。
珠儿识趣的退至一旁,静静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
一红衣,一轻纱;一邪肆,一娇美;一宠溺,一柔情……
二人时不时接耳交谈,时不时相视一笑,那般默契与般配。
珠儿只觉得今日阳光太过火辣了些,不然她怎会无故流泪呢?她抬首拂去眼角滑下的晶莹泪珠,定是今日太阳太过炙热,才会灼伤了她的眼!
自那日之后,楚容便时常来找落烟儿,只要是发现了新鲜好玩的玩意儿便会找她一同观看,也会带她去看不曾领略过的青山绿水湖河风光,有时却只是陪在她的身侧,看她她练武,听她抚琴,悠闲的度过一日光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一月,在落烟儿还未准备好之时,即日便是司幽皇帝的寿辰……
明日过后便是永别了罢!即使再不愿面对,也无法改变了,落烟儿扭头看着身旁兀自享受之人之人,心中酸楚难忍!在这和煦的氛围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继续闭目养神,突然好希望时间可以停在此刻!那样谁都不会心殇了……
典雅别致的庭院中,落日融融红霞余晖铺满整个庭院,折射出暖暖的色调,飞花飘絮随风而舞,淡雅的清香盈满整座院子,飞旋的花瓣轻盈的落在抵肩相靠的二人身上,一片温馨静美。
“落落,你可愿随我回枭阳?”
楚容微动,伸手替落烟儿拂去肩上的花瓣,看似随意却充满希冀的问道。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我不能!阿容,我没办法做到这么自私!落烟儿嘴角带笑,心中却是苦涩难当!这一月,本就是她偷来的时光,这般仿若梦境中的场景,不管多贪恋,总归是要梦醒的!
“你忘了么?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的婚事,得经得皇上的许可。”落烟儿仍是没有睁开眼睛,所以她没有看到楚容听见她的回答后眸中的落寞与受伤。
这般蹩脚的借口,落烟儿自己都唾弃!
“我会亲自向司幽皇帝表明的!落落……”他凤眸上挑,似是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只要他将你许与我作王妃,司幽与枭阳便可结百年之好!落落,你说可好?”
楚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落烟儿不会同意一般,何时他竟变成了这样一个在意他人的想法之人呢?
其实他的这些条件,不过是想讨得落烟儿的欢心而已!在他心中,整个司幽,或者是整个天下,怕是都没她展颜一笑来的重要……
毕竟天下于他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身外之物而已!凭他的才智与魄力,又何曾将天下放在眼中?
而她,却是早已在若干年前,便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占据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此生,她便是他所有的执着与惦念!
落烟儿睁眼凝眸望着眼前妖冶邪肆之人,她多想大声的告诉他,‘好啊!怎么不好呢?
可是她却不能!
眼前之人有着女子都要嫉妒的倾世容貌,他卓绝的才智,教世人臣服……
他是整个枭阳最令人敬仰的曦王,是比自己的父亲更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他本可以以他的才智与魄力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如今却为了她甘愿与司幽结百年之好,舍弃了他的豪情壮志,也避免了与她的父兄兵刃相见的局面。他如此百般的为她考虑,似是倾尽天下都只为她一人!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幽深的凤眸中深情几许似是要将她毙溺,有那么一瞬,落烟儿便要点头答应了,此番光景她怎忍心辜负!
她也曾想过就这样与他一起携手度过葱茏岁月无忧,笑看金戈戎马不过一念之间,就在前几日,她也曾抱着一丝希冀前往凤鸾宫请求太后成全,向皇上求得恩典,收回成命,取消她与君子逸的婚事……
怎知太后闻言竟是勃然大怒,斥责于她怎可因一己之私陷整个落家于不义!
落烟儿不懂,难道她遵循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之事,竟是错了么?
她不愿嫁给君子逸,不愿为他步入这宫廷深帷葬送一生的年华,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中已容不下他人!
“太后,臣女不愿嫁!”她依旧坚持着,眸光倔强的望着太后。
“胡闹!此事你父母可曾知晓?”太后强压住怒火,凤眸凌厉的注视着她,问道。
“不知。”落烟儿摇头,此事她又怎能让娘亲知晓,为她担忧呢?
“那哀家便由不得你如此胡闹!婚姻大事自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既有意为你赐婚,那便是对你落家的恩赐!虽旨意未下,却圣口已开,你若是就此违抗,那便是抗旨不遵!天家的颜面岂容你如此亵渎!这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太后话语中尽显天家的威严,强势且不容拒绝,落烟儿苦笑,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为何皇上赐婚臣女便要遵从?太后,如此不情不愿的婚姻又如何让走到白头?”
“那你可知你若是违抗了皇上的旨意,你落家又当如何?不愿与皇室缔结姻亲,莫不是想自竖旗帜?”
只此一句,便教落烟儿听得心惊!
“太后息怒!我落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事乃是臣女一人之意,太后若要怪罪,便只将臣女处置了罢!”
落烟儿抬首恳切的望着太后,那般熟悉而凄凉的目光……太后微闭了眼睛,似是有看见了那人,跪在她的身前,求她谅解与宽恕。当日她便是没有随她的请求,才会让她走上极端,一声不吭的远离了这繁华如锦的深宫……
如今想来,那时自己怕是做错了罢!只是不知究竟如何才是正确的选择?只希望一次但愿不会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