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落烟儿问道。
“呵呵……二十五。”
邬耶俊齐说着朝她眨了眨眼,那调皮的模样活像个十五岁的少年!落烟儿有一瞬间的凌乱与怔楞。
“哈哈……”
邬耶俊齐望着她呆滞的模样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落烟儿疑惑,迟疑的说道:“你在骗我吧。”
她实在不敢相信看上去如此年幼的他竟然有二十五岁!
“确实是二十五岁。”
他菱唇轻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惊愣的神情。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从外表来看,你就像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
最后三个字落烟儿没有说出口,她相信,任何二十五岁的男人都不愿意让一个女子说他像个十五岁的小孩子。
“你多大?”
他突然问道。
“十六。”
“你也不像。”
他近似叹息的说出这句话。
落烟儿垂眸,她只想他与自己说的不像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他不像二十五岁,是因为他太过年轻,连声音都很童稚。而她呢?连身到心都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仿若垂垂老矣的老人,沧桑无力。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邬耶俊齐自知说错了话,却不知如何弥补。正在二人尴尬的沉默中,娜美端着面条走来,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似是感染了二人,空中压抑的气氛消散了去。
“吃面了!”娜美将面条端至落烟儿桌前,微笑说道。
“谢谢。”落烟儿浅笑,忽然又看向邬耶俊齐,道:“我似是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要选她在身边做小丫鬟了。”
有这么一个可爱纯真之人在身边,她那简单的快乐,很容易就会被感染,对于他们这种内心苍凉之人来说,这便是天下最好的良药了!
只要看向他的眼睛,落烟儿便知道他那虽是嬉笑掩盖却藏不住阴暗的眸底,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与她一样,所以她才能看到……
“你们在说什么?能告诉我么?不要两个人说悄悄话嘛,也告诉我吧……”
“娜美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侍候了。”
邬耶俊齐无奈道。
娜美闻言朝她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道:“小气!”
随即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邬耶俊齐失笑,摇头道:“就是有些聒噪。”
落烟儿闻言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如此稚嫩的外表,稚嫩的声音说的话……说话的语气却是这般的老成。
“很可爱。”
评价完之后她便开始吃面条,三天没吃东西了,适才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饥饿是感觉,如今肚子却是‘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落烟儿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邬耶俊齐,后者却看向了漠河,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吃完面条之后,落烟儿走到了甲板之上,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悠悠河水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闪烁,远处似是有青山矗立,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随着船只的摇晃,落烟儿看的也并不真实。宽阔的河水,隐约可以看见河岸,在远处仿若一个黑点般,青柳飘摇,却变成了线条飞舞。
是隔得太远了么?她好像忘了问,这是要去哪了!
她微微俯下身子,波光粼粼中她看到了一个女子的倒影浮现在水面,熟悉的容颜,似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对了,她还是珠儿啊,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与珠儿是一起的!蔚蓝的天空与她的身影一同映在水中,在波澜起伏中微微荡漾,碧海蓝天,伊人独立。
水中偶尔略过几条游鱼,鱼尾一甩一甩,向前游行,空中偶尔有几只飞鸟盘旋而过,或嬉戏与水中,或停歇与船帆之上。
“你在干嘛?”
身后响起邬耶俊齐的声音。
“看鱼,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问道。
“北上去漠北,你不是说想去漠北么?刚好顺路,我便捎了你一程,不然早就把你仍在司幽哪个角落不管了。”
他微笑,明显的揶揄。
落烟儿:“……”
此人有时确是小孩子心性!
“你是漠北人?”
“嗯。”他颔首,复又问道:“你去漠北做什么?”
“不知道。”落烟儿迷茫的看着河面,本来是想带珠儿去漠北定居一阵子的,可是珠儿……她不知道要去漠北干嘛了……
“去看看大草原也好,漠北有最辽阔的草原,最肥沃的草场,最雄壮的骏马,最豪爽的人……你肯定会喜欢那儿的。”
邬耶俊齐嘴角微勾,菱唇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完美,可是落烟儿却感受到在他心中……似是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你不像漠北人。”
落烟儿撩开被微风吹到脸颊上的发丝,清幽的声音似是在称述事实。
邬耶俊齐并没有否认,只是眸光中幽光一闪,复又消失不见,漠北……迟早是他的!
“其实……我不叫邬耶俊齐。”
邬耶俊齐近似叹息说道,也许对天下任何一个人他都可能会动心思,会披上伪装的面具,可是唯独对两个人,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
一个便是娜美,纯真如她,一直将救过她的自己奉若神明,根本不需要动任何心思。而另一个便是眼前的落烟儿了,苍凉如她。有着与他一样的灰暗沧桑,他不愿欺骗她……说是不忍心也好,疼惜也罢,面对这样一个连生命都枯萎了的人,他只想用最真的一面对待。
“我知道。”
落烟儿转身回眸,微微一笑,“从一开始便知道。”
“哦?为何?”
他眸中兴味十足,又是那调皮的眨眼睛的模样,落烟儿有些汗颜,真的有二十五岁么?
“我见过邬耶俊齐。”
落烟儿勾唇,当日在司幽皇帝的生辰之宴上,漠北的使臣便是邬耶俊齐,而彼时的邬耶俊齐身形雄壮,面容粗犷,声音雄厚,举手投足间均是粗狂之气!
哪像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邬耶俊齐,虽然身高差不了多,可是身形,声音,气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就算是最顶尖的易容术都不见得会将人塑造的这么两面性。而且邬耶俊齐身为漠北使臣,对当时被赐婚的她即使不熟悉也肯定会有印象,而此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管他说那人的名字是为何,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她能感受的到!既然如此,她从未想过去拆穿,不过他现在的坦诚倒是让她意外,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不过是他的同情……对于落烟儿来说都无所谓,至少他是真诚的!在这一瞬间。
“哦?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很是遗憾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落烟儿望着他的眸子,重新认真的问了一遍,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不会再骗自己。
“邬耶俊临。”
菱唇轻启,这便是他真实的名字了。
“邬耶俊齐是你的?”
“哥哥……呵呵……”
他自嘲一笑,看在落烟儿眼中却比哭还难看。
“别笑了,好丑!要不要听故事,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她也不知道为何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信任。
“好啊,娜美,给本公子搬条椅子来!”
落烟儿无奈失笑,却见娜美听到他的话之后,一面喋喋不休‘公子你怎么这么懒,凳子都要我来,公子难道就不知道体恤下人么……”,一面提着椅子朝他们走来,因为是躺椅,比她的小身板还要高,她提的有些费力。待到将长椅搬过来之后,见落烟儿也没有坐的地方,便又走回去搬了一条。
“姑娘请坐。”
娜美柔和的小脸上带着纯真的笑意,真是个简单的好姑娘!
“从前有只小麻雀,它被父母弄丢了,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它飞了很远,走了很久,久到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许是不下心飞行的时候撞到树上,撞坏了脑子也不一定,反正它就是不记得眼前的事了……”
落烟儿停顿,她看着邬耶俊临,见他躺在长椅上望着天空似是在发呆,她松了口气,继续讲了起来。
“然后有一天,这只小麻雀被一对凤凰夫妻捡到了,他们的女儿刚好这个时候不见了,他们便收养了她,待她如亲生的一般,凤凰妻子怕她无聊,又从外面找了只小麻雀来陪它,这样度过了好多年,小麻雀过的很快乐,很快乐,它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凤凰夫妻真正的女人回来了!然后……小麻雀就走了,带着它的另一只小麻雀离开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属于别人的家,但是也许小麻雀是注定不能拥有幸福的,它最后的朋友也被人杀死了,它只有一个人了……一个人……不对,那是小麻雀,不是人!”
落烟儿掩去眼底的悲凉,嬉笑着说道。
“我说完了。”
她低喃。
而邬耶俊临并没有给她任何回答,她其实也并不需要回答,她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安静的听她说,听她将那个‘小麻雀‘的故事说完而已。
邬耶俊齐眸光悠远,望向虚无的远方,麻雀么?如果说她是麻雀,那自己是什么呢?骏马?不!也许狼更合适……
“你并不是麻雀!那些把你看做麻雀的人是他们蠢!”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落烟儿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其实她也不想做麻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