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刚才不都承认了么?这会怎么就推脱了起来?咱们家不是不通情理的。”
谭氏的语气越是温柔,秦烟落越是羞赧,她适才确实是想歪了,大伯母问的不过是她与楚容的关系,她却因着听到房间二字…想到这些天她与楚容同床共枕,心底不由得有些发虚,好似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了一般。二人之间虽是清清白白,但难免会惹人误会,所以,她刚才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谢谢大伯母,烟儿知道了。”她的声音很低,红霞飞上了脸颊,却引来谭氏的轻笑,她是羞赧。
秦烟落她们两个女人之间自是相谈甚欢,楚容那边的情形却只能用不容乐观来形容了。
谭氏与烟落一走,秦徽轩便收敛了笑容,眸色晦暗的瞪着楚容,一言不发,空气似是有些凝滞。
楚容手中端着热茶,杯盖在茶水中轻轻撩动几下,氤氲的雾气便从杯中袅袅而出,将他的神色掩盖在水雾弥漫之后。
“哼!”
秦徽轩冷哼一声,眸色凶狠的瞪着悠然的楚容。
“太傅怎么了?”
楚容放下杯盏,笑着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说你对我们家烟落有何企图?”
秦琰愤恨的说道。
楚容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玩味儿的眼神看在秦琰眼中便成了赤果果的挑衅!
“那你以为我有何企图?”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楚容摩挲着下巴,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你休想!”
秦琰剑眉怒扬,厉色道。
他如此色厉内荏的模样非但没将楚容吓着,反而让楚容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揶揄。
“哦?不知本王想什么了让秦侍卫这般恼怒?”
侍卫二词楚容着重加重了音调,听得秦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怒瞪着他,却哑然无话没了适才的气焰,毕竟…他如今只是皇帝跟前的带刀侍卫,而他的目标便是进入神羽军,守卫皇城。神羽军却是楚容麾下之军,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
看到他吃瘪的模样,楚容倒没有继续调笑下去,只勾唇一笑,便将目光放在了秦徽轩身上,此事真正能发言的便是一家之主,即便他的决定不能改变任何事,他楚容想做的事情出来落落,任何人都不能插嘴,但多一个人支持总是好事,不是么?
“王爷是认真的?”
秦徽轩声音平和神色淡淡,看不出真是情绪。
“太傅应该很清楚,当年我便与太傅说过不是么?”
“当年…”
秦徽轩眸光闪了闪,脑海中忽的想起了那个画面…
狂风在耳边呼啸,光秃秃的崖顶之上,惨死的儿子与媳妇的尸体,身旁是众人压抑的哭喊声,只有眼前的男子,当时还只是个小少年…神色坚毅的站在自己身旁,眼中是愤怒绝望的血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忽的他开口道:“太傅,落落不在这。”
“嗯…”
“她还没死是么?她不会死的是吧…”
少年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却强装镇定,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嵌入肉里,掌心鲜血慢慢流出。
秦徽轩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眸色不忍,父母惨死,又是在断崖之上,这种情况即使是他,也不抱希望了。为了安慰少年,他还是说道:“在没找到尸首之前…便说明她还活着。”
“太傅,我会找到她的,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楚容眸中充血,神色却异常坚定,狂风呼啸而过,他的承诺在风中飘荡,虽然只是小小少年,他说的话却无端让人有一种信服的冲动。秦徽轩暗自叹息,道:“我相信你。”
“太傅,到时将落落找了回来,你便将她许给我做妻子可好?不管她还活着,或者只是一具尸体,她都是我楚容的妻子!”
“好!”他是这般回答的。
少年的话太过沉重,当时他不过以为楚容是失去秦烟落这个玩伴之后心中不舍,才会说出此话,童稚的言语当不得真,便答应了,可是…
望着眼前俊朗如斯,强悍如斯的枭阳曦王,他忽的明白,他以为的不过是孩童稚语,于楚容而言,却是真诚不过的承诺。
“我不会答应!”
即使他是认真的,即使他手握兵权是枭阳战神、是令他国闻风丧胆的存在,却依旧不能让他退步!
“为何?”
楚容凤眸一凛,没想到这只‘老狐狸’拒绝的这么干脆。
“你应该清楚,我秦家与你母族之间的关系,而且你母妃…”
点到即止,不愧是‘老狐狸’的作风,不过,楚容微笑着玩转着手中杯盏,道:“母族?与我何干?太傅莫不是以为我楚容还需依靠母族才能在枭阳立足?太傅这是将我与那些废物联系在一起了么?”
秦徽轩闻言一滞,以楚容之势力,确实不需要依靠萱妃母族,只是…
“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秦徽轩沉声道。
“太傅不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了么?就因为我身上流着木家的血,将我否决?太傅觉得我会接受?”
楚容凤眸满是嘲讽之意,看的秦徽轩老脸不由得一红,“…你!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秦徽轩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颓然与无力。
楚容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凤眸中丝丝怒火闪烁,却又被他压了下去,正色道:“就凭一个木家,太傅以为他们能干扰我的行动?痴心妄想!太傅,你莫不是忘了,曾经答应过本王什么?”
闻言秦徽轩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的一旁的两人疑惑不已,秦琰最先沉不住气,问道:“祖父你答应过他什么?”
秦悭睿亦是略带好奇的看向他。秦徽轩不语,倒是一旁的楚容为二人解了惑,只听见他施施然道:“太傅当年在思无涯时答应我,只要找到了落落,不论生死,都将她许配给我,做我楚容的妻子。”
楚容说完,仍是那邪肆淡笑的模样,却不知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稍许,秦徽轩自是老脸由红变青,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有眸光中含着淡淡的无奈与欣慰。
秦悭睿从最开始时察觉到楚容与秦烟落之间异样的氛围之时,便对这件事反对的态度,不光是因为木家,而是楚容的母妃,萱妃。当年之事…萱妃即使不是主谋,也脱不了干系,让他秦家的女儿去叫一个杀害自己父母的帮凶做母妃,简直是侮辱!可是如今听闻楚容这话,却让他有一丝丝的动摇了。
明知道生存的几率很小,几乎可以说没有,仍是许下了那样的承诺,虽然那时年纪还小,也就是因为年纪还小,所说之话更是出自内心,更何况如今威名远播,权势滔天,还固守着承诺…
此番真情,倒是让秦悭睿刮目相看。
一旁的秦琰此时亦是对楚容如此,他本以为楚容不过是贪图自家妹妹的美貌亦或是秦家在儒生之中的威信,却忘了依楚容如今的威势,若是想要那上位,何须借助他人!而且楚容对待那些萱妃送去的女子一向是不屑一顾,说他贪图美色也说不过去了…
秦琰本还在为自家妹妹快被‘楚狐狸’拐走了的暴躁情绪中没走出来,便听到了楚容这话,顿时心中一惊,原来早在那么早以前,他对自家的妹妹就已经心怀不轨!秦琰很愤怒,愤怒的同时却是对楚容的佩服,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还敢说那样的话,若真的找到的是一具尸体,他就不怕秦家要挟他将只是一具尸体的烟落娶回家做正妻么?
若不是他真的对烟儿情有独钟,便只能是傻到家了…而曦王不像是那么傻的人!那就是真情如斯这才真的让他敬佩!何况有一个人如此钟爱烟儿,对于烟儿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怎么都不说话了?太傅莫不是想赖账……太傅可知道食言而肥四字?”
楚容勾唇一笑,凤眸中是幽然闪烁的光芒,带着一丝邪恶的意味。
秦徽轩被他问的一滞,顿时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奈他不何!
“老夫怎会出尔反尔!哼!”
他袖袍一甩,冷哼道。
楚容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刺激他,笑着奉承道:“我自是知道太傅不是这样的人…那太傅可选好了黄道吉日?”
“你!别得寸进尺!”
秦徽轩一听他的话,刚刚灭下去的羞窘之意还未完全湮灭便被怒火燃尽。
楚容闻言静默半晌,怎的他想娶个王妃就这么难呢?早知道就不将她送回秦家,说不定他们此时都已经成亲了,哪还用顾及这么多。
“我以楚容的名义保证,此生我定会护她周全,绝不会让她死在我的前面!”
闻言其他三人保持了沉默,曦王楚容的名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是在枭阳,没有人会想和楚容过不去,那后果无人敢承受。
而他们秦家之所以敢如此,靠的是秦徽轩两代帝师的功劳与恩情,以及…楚容对秦烟落的偏执。
秦家三位齐齐沉默了,秦徽轩眸色早已松动,只是还有些许顾虑,他道:“萱妃怕是不会接受烟儿这个儿媳妇。”
他神色认真,楚容剑眉微蹙,他母妃的心思他大概也知晓一点,可看太傅的神色,这其中莫不是还有隐情?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楚容想做之事。”
他淡然开口,却是无比坚定的语气。
秦徽轩闻言与秦悭睿对视一眼,均是齐齐叹息一声,他开口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年人是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