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浣衣院当差已经有半个月了,她几乎每一天都是咬着牙过的。晚上,她睡在浣衣院宫人集体住的屋子,在有些宫人的排挤下度过每一个寒冷的夜晚。白天不停的洗着这些脏衣服,洗到手已经没有知觉,肿的包子大的手,感觉皮都要包不住肉了,轻轻一戳就会破。至于吃食,一日三餐都是馒头,加上她有跟别人抢,所以别人吃剩了就留一两个给她,有时候连别人吃剩的都没有。她浣衣院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一天,天空出现了久违的太阳,柔和的阳光与这寒冷的冬天交汇,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的她,已经一个上午了。她肿大的手一直放在冰冷的水里搓洗衣服,不小心用力过大,盆里的脏水溅了起来,溅到了脸上,她连忙抬手擦了擦。
“主子!”
这一声音让她抬头望了望远处,是怜巧,她轻启冻的发紫的嘴唇,“怜巧,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不希望小喜子与怜巧两人为此丧命,她在浣衣院有分寸,会努力坚持一个月。他们只需要在碧落轩等她回去就可以。
怜巧飞快的跑了过来,看着地上如此多的衣服,水里边,柳絮肿大的手,眼里泪花闪闪,“主子,为什么,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你……”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就不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所有的人都要欺负她。
柳絮从水里伸出肿大的手,准备去拍拍怜巧,可手上尽是脏水,她放下了手,说道,“我没事,不要替我担心。”
怜巧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布,包在柳絮的手上,她觉得这样可以暖和点。
“小喜子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吧。”身在浣衣院,她还是惦记着他们,看着怜巧生龙活虎的也就放心了。
怜巧撇了撇嘴,快要哭了,不过她还是止住了眼泪,“主子,奴婢与小喜子两人在第二日便知晓你被送到浣衣院当差一个月。奴婢想到六王爷可以救您,可是偏偏六王爷有事出去了,很久才能回来。回到碧落轩时,在门外看到何贵嫔在碧落轩,把小喜子强托到了她的万春堂。小喜子从万春堂逃回了碧落轩,奄奄一息的他是一路连滚带爬回来的。若那时不是奴婢是去六王爷府邸找六王爷,恐怕奴婢早已死在了何贵嫔的手下。”
何倩倩,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冲她来还不够,还要伤害她的人,当她是真的出不去了吧?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吧。
“小喜子现在怎么样了?”柳絮问道。
“小喜子现在已经能下床行走了。”
柳絮点点头,“那就好。”柳絮继续问道,“那主管嬷嬷怎么会让你进来。”
“奴婢托人打听到了浣衣院的主管嬷嬷今日不在,然后拿银子打点了看门的宫人,之后人家告诉奴婢小主在这里。”
“你快回去吧,在碧落轩等着我回来,我身子没那么娇贵。等下主管嬷嬷回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主子,跟奴婢一起走吧。”
一起走?要是可以走她早就逃出去了。若是她一个人,她肯定是不会进这浣衣院的,拼死挣扎的都要与别人一决高下。只是她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能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吃这点苦又何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怜巧明白了柳絮的意思,然后从兜里拿出很多的吃食,“小主,奴婢把这些留在这里,别饿瘦了。”说完,便离开了,没有别的办法,感觉就是偷偷摸摸一样。
这天晚上,所以的宫人都准备入睡了,柳絮也准备入睡,可她感觉头晕乎乎的,脚站不太稳,她坐了下来揉了揉头,当她想起身去喝口水,可怎么站不起来了,感觉脑袋越来越重,抬头都抬不起,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迷迷糊糊中想给自己把了一把脉,她的手怎么也拿不起。
在她昏厥的这一天晚上,全皇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因为太医院所以的太医都在皇上寝殿明月宫为她诊治,已经是两位帝王召集了所有的太医为她挽救过性命,这样的殊荣,恐怕是很多妃嫔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她却拥有了两次。
太医院的院判把手搭在柳絮肿大的手上把脉,突然起身,鞠着身子后退了几步,然后跪在了地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南羽很是疑惑,“喜从何来?”
“柳修仪娘娘怀有龙胎已将近六个月了,柳修仪虽感风寒,但是龙胎平稳,没有任何滑胎迹象,实属可喜可贺啊。”
怀有身子将近六个月了?可并没有碰过她,再说她来北漠也才五个月,他不相信,“你上来看看。”挥一挥手,让别的太医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太医给柳絮把了把脉,“恭喜陛下,柳修仪确实怀有龙胎。”
李南羽连续叫了几个太医给柳絮把了脉,都是一样的结果。
原来她真的怀孕了,六个月多月,她在来北漠之前就有了。这个女人隐藏的倒好,一点都看不出迹象,从一开始就受罪挺多,还能把胎保留的这么好,可真是不简单啊。来北漠之前,就传闻这个女人并非清白之身,当时想想不是个清白之身就算了,反正自己对她没有兴趣,更不会去碰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孩子有带到北漠来了,传出去,他这个帝王的脸面还挂的住吗?一世英名就被这么一个女人毁了,不行,不能让这种没皮没脸的事继续下去,必须打掉。
他让太医们都退下,自己守在柳絮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白皙的脸,把她臃肿的手放入了被窝中。
深夜,他身后的床动了动,她已经醒了,她看了看,自己住的地方不是浣衣院,她发现她的手已经逐渐消肿,看到前边站的人是李南羽,屋子里油灯虽微暗,可照的人若是清晰可见的。
“你醒了?”李南羽淡淡的说道。
“陛下为什么要救我,死了不是更好。”
“那倒未必,若你不是东陵来的,肯定会是第二个能真正走进孤王心里的人。”
只是造化弄人,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见柳絮不说话,他继续说道,“是孤王的不是,明明知道珍妃已经不在了,却还要那么的固执的为她的种种纠结于心。人死不能复生,孤王算是把心结打开了。”
“若珍妃娘娘芳魂有知,定会欣喜若狂。”谁的心中没有一个情劫,痴情不是错,错在就是不该为了一个人牵动所有的人,别人是无辜的。
远在东陵的墨岑栩不也是一样吗?内心的情劫,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肖淑妃。
李南羽背对着柳絮,“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太医说你有孕了。”
他还是知道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先这样问问他,看他准备怎么处置,之后再想办法。发现了,还能狡辩吗?
“明日,孤王赐你一碗堕胎药,必须喝了它。你听明白了?”
堕胎药?不行!自己苦苦守住的孩子,怎么能就此失去,就算是死也要留住。心意已决,要杀要刮随他便,只要不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绝对不会喝的!”柳絮看着李南羽的背影,坚定的说道。
这个女人作出这种给自己丢人的事,自己还没说要治她的罪,还没让赐死她,居然还敢说不喝,真是反了她了,李南羽突然火气就冒上来了,“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柳絮迅速从床上起身,虽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也气冲冲的往门口走,不想看到李南羽这副嘴脸。
李南羽对柳絮这个行为很吃惊,这个女人还有脸生气,他一把抓住柳絮的手,“你回床上去!”
回去?回去就意味着要喝堕胎药。她拼命的要甩开李南羽的手,硬要往门外走,实在是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一刻,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本来就有火气的李南羽看到柳絮这么不听话,忤逆自己,他突然用力的把柳絮一甩,甩到了门框上,然后狠狠的按住她的脖子,“你再给孤王动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