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来到北漠,一直都是别人紧紧的逼迫。有些头晕的她,回到碧落轩,在床上小躺了一会儿。晚膳是怜巧做的,随随便便的吃了一点点,她即将熬夜誊写《女则》《女训》,三百遍不知道要连续多少个晚上才能抄完,人贵在争一口气,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被人看扁,把别人的无理取闹当做一次人性的历练。
怜巧在碧落轩寝殿内的书桌上点了一盏明灯,小喜子拿来一堆的宣纸,柳絮缓缓坐在椅子上,自己磨好墨,用墨笔轻点砚台,然后一笔一画的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誊写。她没有因为抄写的数量多,而写的潦草,个个工整。怜巧与小喜子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些字很奇妙,柳絮看出了他俩的疑惑,说了一句话打破此刻的平静,“你们想学,以后教你们。”
怜巧与小喜子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些细腻的事,我们那能学的会。”说完,小喜子手放在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
“这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的。”
“小喜子愚笨,看学一千也学不会。”
柳絮微微笑了一声,小喜子说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人看到柳絮笑了,他们自己也笑出了声,这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屋子,都能听得见回声。
突然,寝殿外边刮起了阵阵微风,刮的桌上的宣纸飒飒直响,屋内的油灯也侧到了一边。怜巧连忙走过去把窗子关上,此时屋内又恢复了平静。柳絮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怜巧取了一件外套披在了柳絮肩膀上。这一晚,怜巧与小喜子也随她一夜没有合眼。
这一晚,李南羽也没有睡好,因为他在为柳絮的事忧虑。他把安插在碧落轩的暗卫已经调了回来,他觉得没有在监视碧落轩的必要了,在监视也是这个样子。他沉思了许久,对暗卫说,“你说,孤王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暗卫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跟陛下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自责的话,向来,他都是认为他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在暗卫自己的想法上,还是希望陛下不要这么惩治柳修仪,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赵淑仪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又不敢数落陛下的不是,只得暗暗说道,“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不得不说,这个暗卫是个聪明的,明知道是主子的不是,也不能说出来,主子变了脸那性命就难保了。
李南羽叹了一口气,手放在眼前,眉间带着些许的悲伤,说道,“孤王只是想削削她的锐器,让她乖乖的跪在孤王的面前,求孤王。可孤王却始终没有想到,而是默默认罪。”
李南羽的想法过于一致,总是以为所以的女人都是与他北漠后宫的女人一样,喜欢主动贴上去,为了他那么一点宠爱争的要死要活。可柳絮她本就是一个骨子里很傲的女人,不会主动贴上去,若不关她的事在她的眼中一切都是风轻云淡的。
暗卫听后恨吃惊,陛下原来作出种种都是为了让柳修仪归依与他,可他的这个法子是不对的,柳修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委曲求全的,暗卫也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呢?柳修仪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李南羽发现自己今晚想的有点多,为什么要被这么一件事扰的自己睡不着呢?那个女人的死活关自己什么事?死了不是更好,除去了一个藏在北漠隐患,他“嗯”了一声,然后对暗卫说道,“你退下吧。”
暗卫退出大门后,摇了摇头,心想,陛下这是何必呢?想让柳修仪归依他,换个方式不是更好吗?唉,主子们这档子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柳絮直到第三天的清晨才把这三百遍抄完,这三天,她合眼的时候只是不经意趴在桌上,醒来才发现睡了一小会,她为自己把脉,脉象平稳,她嘴角上扬,然后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孩子,让你跟着娘亲受苦了。”
她转过头,揉了揉眼睛,发现小喜子与怜巧趴在桌上睡着了,微弱的呼吸声在宁静的屋子听得格外清楚,她没有叫醒她们,让他们多睡一会。这几天来,他们两人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起身,轻轻的推开门,一股凉风袭来,树叶上注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看着远方,红墙巷内,被朦朦胧胧的大雾笼罩着,若隐若现。她拿起桌上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写完要第一时间把这三百遍拿过去给李南羽看,省的以后尽是余文。
此时此刻,李南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柳絮以为这么个大清早,李南羽还会在寝殿熟睡,所以先去了寝殿,那里的太监却说陛下四更天的时候去了御书房。没想到,李南羽这个还是挺勤奋的,这么早就起来忙于政事。
来到御书房门外,她被李南羽的近侍太监引了进去,脚步很轻,所以李南羽不知道柳絮来了,还是一个劲的埋头批阅奏折,时不时的皱皱眉。
“臣妾的三百遍《女则》《女训》已经抄完,还请陛下过目。”
李南羽这才知道柳絮进屋了,三百遍这么快抄完了?这个女人难道是日日夜夜的抄写?中间没有休息过?他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冷笑的态度,他“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宫人承上去给他看。
当他看到柳絮的这三百遍《女则》《女训》,他惊呆了,每一张宣纸都是工工整整的字,没有一张是为了敷衍他而写的潦草的,更使她惊讶的是,每个字的坚硬中带着些女子字体的柔美,他是一次见过这么优美的字,顿时她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看待。
柳絮看着李南羽,他看了这些纸张这么久,又不说话,本来就没有睡好,腿脚有些发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在地上睡过去,于是她又开口说道,“陛下,若没有什么事,臣妾先行告退。”然后,转过了身子。
才转过身,李南羽叫住了她,“唉……”
柳絮听到声音回头,她一头乌黑的青丝随着转身的风微微飘起,她没有带任何珠翠步摇,头顶没有了束缚,她也没有施任何粉黛,她纯白雪纺裙上披了一件粉红色碎花的外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话形容她最为贴切,她虽没有笑可胜过了任何女人的笑容。
“陛下可是有事?”柳絮疑问道。
李南羽缓过神,他才发现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哦,没什么事,你回去歇着吧。”
柳絮大步的走在回碧落轩的路上,不料又碰上了赵惜缘,“柳修仪走这么快干嘛?”赵惜缘看着柳絮的容貌,没有施任何粉黛都能如此动人,清新脱俗,气质非凡。宛若天仙下凡,她妒忌,为什么她就没有如此容颜,她内心太多的不甘心。
柳絮不想理这个不讲理的赵惜缘,眼睛看都没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只是平常速度而已。”
赵惜缘冷哼一声,自从上次御花园那件事后,她就恨透了柳絮,见她一次就想打她一次,只是她有这个胆子,却没有这个本事,只得用语言羞辱她,“陛下让柳修仪抄的三百遍《女则》《女训》抄的怎么样了?”
“那多谢赵淑仪娘娘惦记,刚才已经抄完给陛下了。”
赵惜缘嘴巴张的大大的,不敢相信柳絮这么快就把这三百遍抄完了,要是换做她自己抄,肯定要抄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抄完。
柳絮不想再看着赵惜缘不太好的脸色,准备离开,赵惜缘看到柳絮就要离开,连忙说道,“柳修仪这么急着干什么去?”
柳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纳闷了,我急着干什么去关你赵惜缘什么事啊?于是柳絮冷冷的说了句,“我急着去干什么事,就算是说了,赵淑仪娘娘也不会明白。”
赵惜缘顿时火冒三丈,迅速把她自己手上的一串玉珠子取下来,用指甲把绳索拈断,圆滚滚的玉珠子纷纷落满一地,想让柳絮踩在珠子上摔倒在地。
用这样的小把戏对付李南羽后宫的其他女人有可能是有用的,可对付她?简直就不可能会得逞。
柳絮停下脚步,转过头,狠狠的瞪了赵惜缘一眼,“赵淑仪娘娘首饰多,也没有必要如此浪费,否则自食其果只会让你有苦说不出的。”说完,跨过赵惜缘故意扔在地上的玉珠子,头也不回的朝碧落轩走去。
赵惜缘在原地气的快要哭了,可又不能把柳絮怎么样,为什么自己老实斗不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什么总是会顺利的从自己眼皮底子下活的这么好好的。她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心想,总有一天,你柳絮总会死在我的手上,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别那么嚣张。
柳絮回到碧落轩,怜巧他们早已醒了过来,当然是知道柳絮去了李南羽这里。所以也没有着急,怜巧在厨房做吃食,待她把端进屋内的时候,柳絮进入了梦乡,睡着了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颜,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