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书房门外，田赋黑守在门口，纪展睿、柯寒卿和秦玎玎坐在客厅沙发上，频频侧目那扇大门，却没有任何动静从里面传来。
“你猜那老头会跟小茹说什么？”秦玎玎第一眼就不太喜欢纪霆，感觉上跟她家里那位父亲有些相似，很多时候都会搞得唯恐天下不乱，偏偏又精明地处处打着小算盘，实在让人难消胸口一口恶气。
“老头？哈哈，我想也只有你一个人敢这么叫他。”柯寒卿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眼睛余光瞥见坐在另一侧的纪展睿，显然他现在心不在焉，是在为里面的方梦茹担心吗？
“就像你叫我爸那样？”秦玎玎忍不住讽刺柯寒卿，她一早就猜到她那老爸会怎么烦扰柯寒卿，所以才一早做好准备，一见到柯寒卿她撒腿就跑。
“你，你怎么知道？”柯寒卿身子一僵，脑海里搜索着，她似乎没听到他这么喊她老爸吧？
“啊，他们两个还真有点像。”仿若明白了些什么，柯寒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四仰八叉倒在沙发里，慢慢琢磨着。
“以戏耍他人为乐，奸诈如狐狸。”秦玎玎点头附和，等等她现在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小茹的情况吗？
“阿嚏——”纪霆揉了揉鼻子，爽朗地笑着说：“看来外面三个家伙，对我很不满，一定在说我的坏话。”
“纪老先生。”从在二楼方梦茹答应跟纪霆下来后，她脑子里一直在想该如何称呼纪霆。
“嗯？多年不见，称呼都变了。”即使在笑，方梦茹也隐隐觉察出纪霆语气中的不悦，以及他眼中闪过的寒栗。
“纪爷爷。”方梦茹嗫嚅好久，才缓缓叫了一声，话一出口小脸染起两朵红晕，惹得纪霆哈哈大笑，这么多年这丫头还是没变，一喊他纪爷爷就会脸红。
“跟纪爷爷说说，这么多年你们母女两是怎么过的，还有你和展睿是怎么遇到的？”纪霆坐好后，示意方梦茹也坐下。
整个房间的摆设一如十七年前，太让人熟悉与怀念，方梦茹手摸着儿时坐过的那张沙发，轻轻入座，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那时候母亲还没去世，她也常常来纪家玩，似乎是为了见某个人，但是谁她却有些记不太清。
时间岁月一旦回忆起来，似乎就变成扯不完的话题，关于方静儿的死，以及继父一家，每说一句，都让方梦茹深深跌入那曾经的场景，心痛不能自拔。
后来说到机场里巧遇纪展睿时，方梦茹有些犹豫墨池的事情，但最后她依然全盘托出，对于纪霆她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无法隐瞒。
“纪爷爷，你放心，事情根本不是报纸上写得那样，那两组照片我也解释过了，少爷根本就不喜欢我。”方梦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眼中的哀伤却出卖了她的心。
“为什么不告诉展睿你们小时候的事情？”纪霆本以为方梦茹是最有可能破坏他计划的人，但现在听她说起来才明白，她压根没想过跟纪展睿说曾经。
“那时候我们还小，是纪妈妈和我妈妈私定的事情，不能当真。”忍住，不要哭，这是事实，不是吗？方梦茹双手攥紧，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小心地吸着鼻子。
“况且，我发现，他根本不记得我。”纵然百般提醒自己，方梦茹的心还是如刀割一般疼痛起来，垂首时，一颗泪砸到她手背上，她飞快地抹去。
不屑于靠曾经捆绑的爱情吗？果然是方静儿的女儿，独有方静儿对爱的思想，不靠怜悯和同情去换回一份爱，否则当初方静儿也不会带着方梦茹离开纪家。
“展睿失忆了，你们走后差不多一年的时候，他爸妈带他出去玩，结果车子失控冲出悬崖。”纪霆不再有所顾忌，很坦白当年所有的计划：“为了不让他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所以这么多年来，纪家上上下下没人敢提起当年的事情，希望你也能帮我保密。”
“我有看过那则新闻，没想到是纪爸爸和纪妈妈，居然这么巧。”方梦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他是失忆，并不是真得忘了她，那么多年他不曾找过她，也是因为纪爷爷不想他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才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巧？什么意思？”纪霆捕捉到方梦茹话语中的一句，难道方静儿也是那天死得？！
“我妈妈也是那天上吊自杀的。”眉角黯然，方梦茹脑内闪过当年那一幕，方静儿的双脚在半空中摇曳，她伸出去的小手，需要很费力才能勾着她的脚，以及她懵然后的嚎啕大哭。
这么巧？纪霆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年他虽然知道方静儿已经过世，但却从未注意到她是哪一天离世，只当是普通的意外，甚至连死因都没问过，现在想想那么一个坚韧的女子，怎么可能上吊自杀呢？
更何况她当年离开纪家时，信誓旦旦说要一个人养大方梦茹，仔细想想，其中蹊跷得事情并非一件两件，难道一切都不是巧合吗？
“丫头，这么多年苦了你，当初如果不是忙于那场意外，恐怕你也不至于受这份罪。”纪霆对于方静儿始终有所亏欠，如果当年不是他一句话，或许方静儿就不会遇见林业昌，也不会有了方梦茹。
“只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件事。”纪霆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离展睿远一点，我不想他因为你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离纪展睿远一点吗？怎么远？方梦茹整个人呆住，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她就要再也看不到纪展睿了吗？那个惹她哭惹她伤心的男人，那个在一群人中找到她的男人，怎么办？她舍不得。
“我知道墨锦那孩子一直对你很上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带着你离开这里。”纪霆收起玩心，此刻他很认真地在为纪展睿考虑。
“你也说了，展睿他不记得你，所以你离开之后，时间会让你们彼此回复之前正常的生活。”纪霆见方梦茹整个人僵住，心底有些不好受，当年是方静儿，现在是方梦茹，他究竟要欠这对母女两多少呢？！
“纪爷爷，别说了。”泪水决堤，从脸颊上滑过，方梦茹眨着大眼看向纪霆，痛苦地摇着头：“我知道身份有别，我也明白时过境迁，他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纪霆有些恍然，一瞬间竟然分不清眼前的女人是方静儿，还是方梦茹，为什么两个人说话的语气神态以及话语都一模一样呢？
“我只想问一句，是不是我离开，他就不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也不会再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方梦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贝齿咬上下唇，隐忍着哭声和泪水。
“是。”一如十七年前那番谈话，纪霆依旧给了一个字的肯定答案，只是现在看来当年他的决定未必是对的，而以后呢？他不知道。
“好，一会看完墨锦哥哥，我就回去收拾东西。”方梦茹重重点头，长痛不如短痛，就像玎玎说得，要么抓紧要么放手，她需要做个了断，即便是舍不得，她只要做到躲在暗处偷偷爱他就好。
即便纪展睿对她再不好，她也依然爱他，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