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生日,是纪展睿过得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他和方梦茹的孩子流掉了,而他和方梦茹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方梦茹在医院静养的日子里,纪展睿每天都会去医院走一趟,哪怕根本就见不到方梦茹的面,他也想要往医院跑一趟,或多或少可以知道方梦茹的情况。
然而,就连这小小的满足都变成奢求,陆云涛和花林海不仅调派了一拨人守在方梦茹门口,更三申五令禁止医院方面对外流露方梦茹的情况。
“你今天去看她了?”冷墨锦开车刚回到纪家大宅子,纪展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闪身到他面前。
“嗯。”关好车门,冷墨锦绕过纪展睿,径直往大门走去,看起来没有要理纪展睿的意思。
“她情况怎么样?”一只手拦住冷墨锦的去路,纪展睿坚毅冷暗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口吻里满是关切。
“还是那样。”面对纪展睿浑身散发的不友善气息,冷墨锦嗤之以鼻,他冷冷哼了一声,手上稍微施力推开了纪展睿,绕过他的身侧。
“她……”不知不觉纪展睿在面对方梦茹的问题时,总会变得莫名闪躲,许是那次的大出血,让他深深记住了方梦茹那张没有血色几近冰冷的脸,甚至有几个夜晚,他刚一睡下,就被那张脸从梦中惊扰而醒,
他,怕了,怕那次回去再晚一点点,方梦茹就已经救不活。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一次他坚持要带陆云涛离开,他是不是已经见不到方梦茹了。
“你想知道她过得惨一点,还是过得好一点?”冷墨锦从鼻腔中发出冷冷的讽刺,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从陆云涛口中他知道了那天的所有事情,也因此才对纪展睿爱答不理,就连纪霆看出来了也没发话。
“你不是每天都去一次医院吗?”停下步子,冷墨锦转过头,看纪展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冰冰的笑。
“那她到底怎么样,你又何必来问我?”不知道纪展睿是因为想要知道方梦茹的情况住在纪家大宅子,还是他心里已经产生对方梦茹的愧疚,无论哪一种,冷墨锦都看不起这时候有些近于逃避的纪展睿。
纪展睿跟上冷墨锦的步子,没有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正门口。
“别再打探关于她的消息,她一点都不想让你知道她过得是好是坏,她更不想从我们任何一个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拜托你,自觉一点,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冷墨锦推开大门,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给纪展睿。
自觉一点从她生命里消褪掉,这是她的意思吗?她就这么不想再见到他吗?以前那个善良温柔、善解人意的她哪去了?难道她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有苦衷才这么做的吗?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他一点呢?
大门被猛然推开,屋内的光线从门缝扑洒而出,落在纪展睿的脸上,他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懒洋洋伸手去遮挡,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追着一个小男孩四处跑着,但她那么小,步子总也迈不大,吃力地跟在男孩身边不一会,便又被男孩甩开,最后始终还是磕绊住了自己,一跤摔在地上。
小男孩吓呆了,回过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是傻傻盯着小女孩看,而小女孩一声不发,忍着膝盖破了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到小男孩身侧,对着他甜甜一笑。
纪展睿记得那个男孩,那是他小时候,而不喊痛也不哭闹的女孩正是小时候的方梦茹。原来,她从小时候起就费力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追着他的步子。
“小少爷?”田赋黑一早就等在门口,纪展睿片刻的呆怔,让他不知所措,无奈下只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事?”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纪展睿迅速恢复平静的表情,只是心里不知从哪冒出一丝苦涩,正渐渐逐波放大,而放大点的中心,好像缺了些什么,形成了一个大口子,空落落的。
“老爷一直在书房等您。”田赋黑默默叹了口气,知道方梦茹流产的消息后,他也忍不住替方梦茹可惜。
“嗯。”纪展睿点点头,看了眼前面,冷墨锦早就上了楼休息,他想了又想,转身往书房走去。
“叩叩——”两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纪霆不悦的应答声,纪展睿这才推门而入。
明亮的吊灯散发着柔和光线,却无法平缓纪霆身上的戾气与愠怒。他板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前,眉宇间依稀可见暴风雨前的迹象。
纪展睿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纪霆没有开口,他也傻站着不说话。
“咳咳……”良久,纪霆才打破尴尬的气氛,轻轻咳嗽了两声。
抬眼,灯光下,纪展睿的黑眸闪闪发亮,但两个人之间依然保持着沉默。
“听说,你每天都去一趟医院。”无奈地摇了摇头,纪霆猜想,要让他这个孙子主动开口,恐怕还早了上万年。
“但是花家那边派人驻守在医院里,完全阻断了方丫头的消息。”一番轻描淡写下来,显然纪霆已经掌握了很多的资料,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多年的人脉打点下来,如果没有这点小本事,他纪霆还真是白混了。
“爷爷,你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完全获得不到方梦茹消息,对于纪展睿来讲,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谁人敢不卖给他的人情面子,却没想到这次在医院吃了瘪,上上下下口风严得根本探究不出任何东西。
“我不知道你小子这次葫芦里到底在谋算些什么,但是你觉得这样做真得值得吗?”纪展睿的话像是挑衅信号,他刚闭上嘴,纪霆就有些不悦地反问。
“阮玉儿和林业昌两口子的家事,我们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叹口气,纪霆又起了另外的话题,顿时让纪展睿云里雾里绕不清:“可阮玉儿那么精明的女人,林业昌能在她身边周旋这么多年,并有了自己的积蓄和人才,想来他并非什么蠢材。”
“我知道他这么多年都想真正成为林氏的董事长,撤掉阮玉儿手中的权利,但你真当阮玉儿是吃素的吗?”冷哼一声,纪霆见纪展睿不答话,继续说了下去:“你和林业昌之间的小动作,你怎么保证阮玉儿一丝一毫不清楚呢?”
纪展睿面不改色心不跳,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和林业昌见面的过程,完全没有一丝纰漏,那为什么纪霆会有所察觉呢?
“以为没有纰漏,就不会被人知道?”纪霆得意地点了点桌子,一声声沉闷响声在书房内扩散开来。
“拿去。”突然,纪霆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黄皮文件,轻轻往桌子上一摔,滑出到桌角的位置停下。
纪展睿有些狐疑,却还是在文件掉落下去前的那瞬,将文件拿在手里,并已经在拆开了。
“不管你们各自给出的条件有多优渥,但对付阮玉儿这方面,你们还欠缺谋略。”得知纪展睿和林业昌之间有点什么,还是上次林晓雅一家跑来纪家大宅时,林业昌古怪的反应引起了纪霆的注意力。
“我始终都想让方丫头做我的孙媳妇,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罢,纪霆惋惜地摇着头离开书房。
书房门紧闭,纪展睿收回疑惑的目光,抽出文件里的东西,几行信息跃入眼帘之中。
原来是这样,哼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