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的丧礼是苏泠一手包办的，从得知死讯开始，苏泠没掉过一滴眼泪，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伤心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哭不出来，得不到宣泄的情绪会在体内一直憋着，却又憋不了多久，所以流苏出殡那天，所有人都看见苏泠从内堂出来时，双眼红肿得不像话。
方梦茹没有参加流苏的葬礼，警方抓到了潜逃中的林晓雅，需要她去警局里认人，从认人室里出来，之前帮方梦茹做过笔录的女警走过来，告诉她林晓雅疯了的消息，之后有可能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疯了？撞死人后潜逃，被抓到后就疯了？她到底是真疯假疯，你们有没有验清楚？”听完这个消息，方梦茹整个人就炸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阮玉儿还是林晓雅，在罔顾一条生命后，为什么还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方小姐，精神科权威做出的精神评估判断，证实她在行凶时情绪根本就不受控制。”女警没再开腔，她不知道哪句话又会惹到这个看起来没脾气的女人。
“什么精神科权威？是是不阮玉儿找来的骗子？她们母女就这么随随便便结束一条生命，她们难道就不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吗？”泪水无征兆流了下来，方梦茹就不明白是不是有钱就能解决问题，有钱杀了人后就可以凭借一张精神鉴定报告书被送去精神病院疗养！
“方小姐，你冷静一点。”本来这件事，女警是不必要通知方梦茹的，只是看在那天她因为流苏过世精神恍惚，才忍不住提醒让她做个心理准备。
“小茹，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贺哲男本打算陪方梦茹来认人，可她却说自己可以，如果不是他放心不下特意跑来，他简直就要相信她所说的没事是真的。
“哲男，他们要放了林晓雅，她杀了流苏啊！为什么只是让她去精神病院疗养？为什么啊？”熟悉的人出现在身边，方梦茹紧绷多日的情绪再也绷不下去，她扑进他的怀里哭诉着世道不公。
贺哲男正好跟这警局的人熟，女警一见他认识方梦茹，也就撒手不管了，赶紧找了机会撤了，剩下贺哲男抱着方梦茹站在警局里被熟识的人幸灾乐祸看着。
“做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干嘛像你这样憋着，你当是攒钱啊？”两人从警局挪到警局隔壁街的公园，贺哲男蹲在长椅前，细心地用湿巾擦着方梦茹哭花了的脸。
“哥们是干嘛的？不就是你想哭的时候，打一电话，我滋溜就跑来让你哭湿肩膀的吗？”方梦茹不吭声，贺哲男倒是硬着脸皮逗她笑。
只是，今天的方梦茹怎么逗都不开心。
“走，我们去葬礼。”贺哲男牵起方梦茹的手，拉着她就走。
“我……”方梦茹有些犹豫，那晚陆云涛说，就当是流苏之前欠她一次性还给她，这句话就像根刺，扎进了方梦茹的心里，让她怎么都觉的不舒服。
“别这个那个的。”她要犹豫不决，可他偏偏要逼着她去面对，一味的避让，只会让她变得不自信不勇敢。
半小时后，方梦茹被贺哲男带进流苏的灵堂，苏泠站在一侧，双眼红肿地快要睁不开，听到方梦茹的名字，却马上转过头看着她。
“苏姨，我……”鞠过躬，上了香，方梦茹走到苏泠身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被撞。”到是苏泠先开了口。
方梦茹哽咽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苏泠突然对着方梦茹鞠了一躬，嗓音沙哑地说：“她之前做过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一次当是她的补偿，她是真得悔过了。”
苏泠和陆云涛说了同样的话，方梦茹不明白什么补偿之类因果话题，她只知道有一个人因为她死了，她心里会难过会不舒服。
“我不要她补偿，我宁愿她现在站在我面前，跟我闹跟我抢，也不想她冷冰冰躺在里面。”她哭，是因为她在心里从没把流苏当做敌人过。
“我们每人想她死，可她能在死前为你做点事，我们都很欣慰，你懂吗？”苏泠拍了拍方梦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恍然间，方梦茹似乎有些明白，对于陆云涛和苏泠来说，流苏过去曾做过的事情就像个会犯错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在死前停止了犯错，甚至还做了一件好事，这就足以让他们骄傲自豪。
方梦茹失魂落魄地离开，她懂一些事情，却又无法释怀另外一些事情，贺哲男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你不追吗？”白纱后面，陆云涛依靠着墙壁，刚才那些话，他都听进心里，苏泠见方梦茹那副模样出去，侧过身问他。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追任何人。”他笑，苦涩而又神伤，真到失去的那一刻，他从明白她曾经的珍贵，一个连珍惜眼下都做不到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去给其他人幸福呢？
“现在的方梦茹，你们谁都靠近不了。”苏泠看着贺哲男跟去的背影，她一直都很注意方梦茹这个女人，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林晓雅因为那份精神评估报告而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阮玉儿曾去见过她一次，那个地方不是正常人呆的，光是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阮玉儿就不止一次被病友吓到。
方梦茹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一个弯月牙的疤痕，就像她额头那个椭圆形小疤，在她身体内记录下两次难以遗忘的事情。
出国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剩下得只等日子一天天逼近。
之前因为方梦茹的几句话，无意中令冷墨锦、纪展睿和陆云涛成为不错的朋友，眼下虽然三人不方便对外透露彼此的关系，但陆云涛依然让花林海传给柯寒卿方梦茹的消息。
“明天她就飞去巴黎了。”得知消息后，柯寒卿每天出现在纪展睿办公室，就像是倒计时一样絮叨上几遍。
可纪展睿依然无动于衷。
“你有没有搞错啊？”柯寒卿就差拿东西敲一敲纪展睿的脑袋，不知道会不会发出木头回响。
“冷墨锦和陆云涛现在都对方梦茹放弃了，剩下你自己一个人追她的时候，你不好好努力，像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掉链子？”秦玎玎那边，柯寒卿已经很久没有去联系，不是不想念，而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她不是和那个小男生一起飞巴黎吗？”纪展睿抬起眼，从上次在纪家大宅子和方梦茹对峙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自认为对她的爱，统统在她眼里成为伤害理由，这让他还怎么付出呢？
“你别吃这种干醋了，方梦茹又不喜欢小男生。”柯寒卿耸了耸肩，这个消息还是很久前从秦玎玎那知道的。
“寒卿，我不是因为吃醋而不去追回她，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留下她，我……”纪展睿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或许在他心底，他还认为着方梦茹一辈子都是他女人的真理。
“是，她是说过再见到你，就用高跟鞋敲破你的头，但你要不要这么怂啊？”柯寒卿白了纪展睿一眼，那件事他早从冷墨锦嘴里听说过。
“柯寒卿！”纪展睿皱着眉头，不爽地盯着柯寒卿，虽然是方梦茹一句玩笑话，但现在各个都会拿这句话堵他。
“哎，等一下，她吃过避孕药之后就吐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她知道怀孕了，然后跑到巴黎去躲开你？你知道的，那段日子方梦茹对孩子的事情很敏感。”柯寒卿怅然若思后，很认真的开口。
纪展睿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懒得多看他一眼，到时间去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