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一个个恶魔不耐烦起来,纷纷向聂行先、蒋胜、杀休三魔进言,要求杀向山下,救助那些曾经的同伴。聂行先、蒋胜、杀休三魔面面相觑,偷瞧大当家的脸色,那张麻木的脸一如既往,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双闪亮的眼睛,时值看来,当中包含许些深意。
聂行先三魔心中一突,以大当家的修为,当不至于听不到众魔的进言,他却装作一副事不知心的模样,这……聂行先三魔对看了一眼,无声的交流了一个彼此才明白的眼神。聂行先微微咳嗽两声,将众魔的讨论声压下,这才朗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支援他们?”
众魔面面相觑,好久,一个恶魔才壮胆,弱弱的道:“因为他们曾经是我们的伙伴!”
“不错!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聂行先沉声说道,目露威严,扫视了一下焉下去的群魔,又朗声道:“对于伙伴,我们绝对支援,但对于背叛者,抱歉,我们不落井下石,已经仁至义尽了!”
众魔沉默,情知聂行先说得在理,这本就是魔界,他们本就是魔,这便是魔的行事风格,不讲情益,只讲现实利益。
聂行先见压下了众魔,心中却总得还有什么有悬浮着,没有落下。偷偷的看向大当家,时值大当家目光投来,当中包含着赞许之意,聂行先一颗心算是落下了,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有了聂行先刚才那番言语,众魔耳听着山脚下传来的惨叫,倒也觉得心安理得。不稍倾,一些恶魔小声言谈起来,相互间吹嘘吹捧,时不时的传出一两声笑语,对于山脚下的厮杀或是争斗,盈然不在意。
董一刀闻听着山下的惨叫,觉得舒心之极,刚才一口怒气憋在心中没有发泄,现在听到那帮背叛者的惨叫,只觉一胸的怒气全从身上张开的毛孔溜走,全身舒泰之极。听到一两声格外高吭的惨叫声,他面露兴奋之意,目光闪着盈盈光亮,似乎恨不得不顾众魔看法而拍掌叫好。
山上众魔站在原地,各做各的,气氛十分融洽。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山下停止的惨叫,山上一众恶甚有默契的停止了各自的动作,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大当家。大当家目光扫了群魔一眼,右手一抬,直指魔乡郡,就同之前一样,吐出坚定而简短的两个字:前进!
蒋胜、聂行先、杀休三魔带着众魔率先离开,而董一刀则执着刀站在大当家身侧。
大当家侧头看着董一刀,目光着带着疑问。董一刀收起刀,双手互搓着,讪讪的道:“大当家,我想永远追随你!一刻不离你左右!”。抬起头,看到大当家麻木的脸,心想大当家是什么意思呢?
待看到不远处杜玉儿正盈盈走来,款步姗姗,袅袅娜娜,风姿尽展。恍然大悟般,连忙对梦仇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当家的,属下在山下恭候!”。不敢再看大当家的脸色和目光,身形一展,欲飞纵而去,却不想飞不起来,一头栽落在山间杂草里。
“怎么回事?怎么飞不起来呢,真是邪门!”
董一刀嘀咕着的从杂草间爬了起来,脸上沾了一些泥土,头顶上还挂着几根青草,神情狼狈。他向大当家看去,看到杜玉儿已走至大当家身侧,那两魔并肩而立,好似一对神仙眷侣,两魔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目光中都有一些笑意。
董一刀遥遥对着两魔,尴尬一笑,捡起大刀,狼狈的朝山下跑去,顷弥间,山中白雾将他和身影,皆尽吞没。
“他对你会死心塌地!”杜玉儿望着前方白雾,微笑着说道。
梦仇目光穿透白雾,望向遥远的虚空,淡淡的道:“事事无绝对!”
“他对签你为奴了,还不放心?”杜玉儿含娇细语。
梦仇看向杜玉儿,目光深奥得让杜玉儿读不明白,杜玉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深沉的目光,仿佛那两道目光便是两道无底深渊,能葬噬世间一切而无尽头。杜玉儿的心随着梦仇的目光越来越沉,整个身心似乎都在那两道无底深渊中沉沦,沉沦……不能休止,没有尽头。
这一刻,恍然觉得此时的大当家好生的陌生,似乎就在这几日的时间里,他完全变了一个魔,变得让杜玉儿再难以寻找到熟悉的感觉。不,现在的大当家就像第一次看到的他一样,那样的冷淡,那样的淡漠,似乎他要远离这世间,拒魔于千里。
“走吧!”大当家淡淡的说道,随即大步向前走去,没有留恋,没有回头。
杜玉儿感觉那个淡定从容的身影正欲离自己而去,不是这一次的离开,仿佛是永远的离开。杜玉儿心中顿生惊恐,感觉夜幕好似要蹋下来一般,而整个世界就要至此沦陷,如果真失去了他,她便失去了一切。杜玉儿伸出纤纤素手,露出雪皓玉腕,想抓住那个身影。
在触及他的黑袍的那一刻,杜玉儿陡然想到了什么,玉手一顿,任凭那个身影行走。看着那个身影俞行俞远,杜玉儿丹唇嗡动,眼中忧伤越来越浓,仿佛装进了去年的秋季都收藏在了她的双眸之中。丹唇素齿,微微轻颤,却没有言语自香舌齿间吐出。
管以后干什么,只要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不管明朝事事非非,只管今昔相守相望。
摇了摇玉首,深深的呼吸一口,平复自己心绪,莲足向前一踏,翩若惊鸿,婉若彩凤,追向走入白雾之中的那个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在山腰处停下,从一丛棘刺中穿过,杜玉儿停在棘刺之外,下一刻,杜玉儿看到了那丛棘刺顿然消失不见,那魔正将几面阵旗收入“纳介”之中。那魔的身后,是一处山洞。杜玉儿跟着黑袍男子深入洞中,弯弯曲曲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洞,前面赫然一开,一石窟正中,又摆放着那座如山的禁天磁石。
男子并未有急着收取禁天磁石,而是围着石窟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和异常,这才收出乾坤袋,将禁天磁石收入其中。
杜玉儿看着男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芳心不由触动,若是这男子一直地都这么小心……杜玉儿垂下玉首,将心事掩藏得更深,这才缓缓的抬起玉首,对看来的梦仇微微一笑。
黑袍男子点点头,与杜玉儿一同离去。
山路之上,黑袍男子神不归属,时不时的看向杜玉儿身上的衣衫。那是一袭紫衣,梦幻般的紫色晃得梦仇意马四驰,特别是那袭紫衣偶然间展露的霞光,更令梦仇心迷,即便杜玉儿带了一张平淡无奇的面皮,梦仇仍觉心动。
压住心头漪念,梦仇深深的看了杜玉儿一眼,平时她极其珍爱这袭紫霞神衣,一般都不在外魔身前显摆,今日为何改了性子,居然大模大样的穿着紫霞神衣,往来行走?难道不怕其它女魔见到而对这身霞衣而生窥伺?
梦仇摇摇头,与杜玉儿并肩行中,心头一片迷惘,入目中,一片魔鬼藤自白雾中奔出,欢呼的奔向梦仇,魔鬼藤的剧齿藤蔓之上,还残有鲜血。藤蔓之间,更藏有许些紫金身影,小如颗粒,只是在夜色的掩盖之下,看得并不真切。
山脚处,众魔列阵等着大当家的到来,众魔寂静无声,沉甸甸的气氛仿佛是无形的压力,压在众魔心头,没有谁开口说话。
空气中还飘浮着血的味精道,然而四周却没有一具尸体,连一点鲜血都未发现。只是山脚路边的深长野草有些凌乱,草间还斜乱的插入几把武器,或刀或剑,或锏或枪。众魔甚觉恐惧,恐惧的是将七百多恶魔尽皆厮杀的未知的生物。
活不见魔,死不见尸。
杀休与聂行先、蒋胜对看了一眼,三魔无言的摸向杂草间,寻找那些珠丝蚂迹。功夫不负有心魔,杀休终于在一丛绿草之中发现了几滴晶莹,他仔细的看着这几滴晶莹,恍然记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见联盟中无魔注意到他,他不着痕迹的叫了聂先生与蒋胜,让两魔观看。
两魔看到这几滴晶莹后,脸色也是为之一变。他们摘下一叶绿草,拿至眼前细看,那几滴晶莹,正是几点绿汁,因为附在青草上,原本的绿色便显不出来,只能看到点点晶莹,如不细看,还会觉得这是深夜雨露。两魔扔掉手中绿草,伸直身子四看,看到几里的青草之上都附有点点晶莹,仿如雨露。
三魔无声的对看了一眼,他们眼中有着深深的惧意,三魔并非一次见到过这绿汁,自是明白绿汁是怎么一回事儿。三魔一阵失神,蓦然间,杀休浑身一颤,望着山上。
一个黑袍男子与一位紫衣女子并着肩,正从山上白雾间缓缓走出,诡如幽灵。
杀休正待回答,突然看到斜对面的聂行先给他眨着眼睛,又微微的摇头。杀休一怔,明白过来,连忙回答道:“夜深露重,什么也没有查到!”
“嗯!”闻到此言,大当家的没再作什么表示,轻轻应了一声,从杀休、聂行先、蒋胜三魔中走过,杜玉儿赞许的看了杀休一眼,紧跟在大当家的身后。杀休这才感觉到背后湿冷,这才发现刚才的危险,自己似乎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如果刚才照实回答,联盟中的一些成员虽然明白了事情的真像,但对于大当家的只怕也会多一些戒备。
如非最后关头聂行先朝自己暗中示意,恐怕不久之后,自己便会在某个深山,或是某个阴暗角落,“离奇”死亡。想明白这一点,杀休心中惧意更甚,望着那已走开的背影,一片阴影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大感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