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浓眉微敛，他一张口便觉得喉头发紧。
不经意的跟路小瑶对视了一眼，他捏着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手指关节微突。
抑制不住的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虽然他调剂着情绪，但嗓音里终究是透着一丝沙哑：“孩子，现在还在吗？”
“你认为呢？”看着裴景宸的样子，路小瑶翻了一个白眼，忍不住冷哼了起来。
裴景宸抬眸看向了她， 目光深沉。
他微微嗫嚅着唇，最终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半晌，他垂着头，似是喃喃的道：“孩子没了，对我跟苏陌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当这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像是一把凌厉的刀子划过了。
心头鲜血淋漓，他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丝丝红血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不过此时人烟稀少的餐厅里，他的声音几乎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路小瑶的耳朵里。
好事？
苏陌是裴景宸明媒正娶的太太，外面的人只道两人感情好。
此时此刻，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是何等的讽刺。
心里蓦地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路小瑶咬了咬唇，竭力想要控制心底澎湃汹涌的情绪。
尝试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股子火。
“啪”的一声，她抬起双手用力的在桌子上拍了下，手边的纸杯微微摇晃着，少许橙汁从里泼了出来。
路小瑶没有理会，径直站了起来。
她危险的眯了眯眸子，一脸居高临下的望着裴景宸。
半晌，她轻嗤着，嘴角讥讽得往上扬了扬：“裴景宸，你真是一个混蛋！”
闻言，裴景宸撇了撇嘴，并没有否认。
他知道，他伤得苏陌有多深。
如果让路小瑶骂几句就可以消弭所有的仇恨，他不介意。
“你不希望苏陌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这是一个肯定句。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裴景宸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哪里还会在乎苏陌。
男人……呵呵。
顿了一下，她的目光幽幽的在裴景宸的身上拂过：“我问你，小溍呢？”
提到苏小溍的时候，裴景宸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光彩。
不过很快，那抹光彩就以极快的速度湮灭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的边沿轻弹了两下，他慎重的抬起眸子看向了路小瑶：“苏陌不会让小溍留在我身边的。”
换而言之就是他答应要苏陌带走小溍了？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路小瑶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掀桌子的冲动。
这男人绝情起来还当真是六亲不认啊？
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他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小溍？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稀罕……
毕竟他真正爱着的人已经回来了，如果裴景宸想要孩子的话随时都可以再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路小瑶立刻觉得一股热意上涌。
伴随着轰隆的一声，心底的火苗熊熊燃烧了起来。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她只觉得耳朵里有些轰隆隆的作响。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斜着眼睛瞄了裴景宸一眼，咬牙切齿得轻啐了一声：“裴景宸，你不要忘了，当初你可是打着让小溍认祖归宗的旗号跟苏陌结婚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眸子里的神采越发不屑了起来：“怎么？现在，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吗？”
裴景宸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灿不喜欢孩子，要是让小溍留下来的话，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个折磨。
再说了，小溍那个孩子早熟又聪明，他真的怕……
看着裴景宸这个样子，路小瑶翻了一个白眼，拂袖而去了。
对牛弹琴！
她突然明白苏陌为什么要执意要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了。
裴景宸这个男人已经让人失望透顶了，这孩子留着只会徒留牵绊。
路小瑶走出门口的时候绊了一下，她轻啧了一声，忍不住开始反省--刚才她劝苏陌考虑考虑，再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此时另外一边的病房里，苏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幕。
见董洛心睡着，她放轻了脚步，慢条斯理的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着。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陪在董洛心身边了吧？
幽叹了一声，她将目光定格在了窗外，眼神隐隐有些涣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病床上的董洛心动了动。
一扭头，她的目光落在了苏陌的身上，晦暗的眸光一亮，眼神里满是惊喜。
“苏陌……”
陷入沉思之中的苏陌听到声音，立刻回过了神。
“妈，你醒了？”
董洛心张了张嘴，顿时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痒。
“咳咳。”她压抑得轻咳了两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见状，苏陌伸手扶了她一把，将一个枕头垫到了腰后，以便让董洛心坐得舒服一点。
“别忙了。”轻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董洛心怅然得轻叹了一声，这才慢慢的道：“这样就好了。”
“嗯。”苏陌轻轻点了点头，她任由董洛心握着手腕，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陌，那天如果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就死了。”
她跟裴严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根本就没有想过那样的画面会在眼前上演。
董洛心的心里不好受，苏陌又何尝呢？
只要一想到裴景宸看着那女人的眼神，再联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苏陌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没有办法控制的难受。
可是此时当着董洛心的面前，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苏陌竟回想起他们结婚之前，裴景宸以为他在董洛心面前说了，所以羞恼得将她身上的婚纱扯碎了。
此时，她的心脏就像是当年的那件婚纱一样被撕碎了，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原来结果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当年穿上婚纱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是要物归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