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墨清醒时见屋中空无一人,自己的身上还穿着大小姐的衣服,便知念初必定是有事又担心自己被连累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在半空,生怕她独自一人在这比虎狼之地都凶险的地方走动出什么差池,此刻见她安然归来,心才平稳落地。
自浣墨投诚倒戈至今,念初也清楚浣墨对自己忠心耿耿,此刻见她对自己关怀情真意切,不免心中感慨,千金难买是人心。
自己此番重生,虽然复仇之路凶险坎坷,却难得能有她与宝笙这样真心相待的人相伴,也算是人之大幸;宫墙之下,这些人看似身份尊贵,享尽荣华,却机关算尽,不识真情。
“小姐,您没事吧?”见念初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浣墨关心问道。
念初拉起浣墨的手摇了摇头。
浣墨见念初不愿多言,也不多问,看着窗外夜色黯然,唯有昏黄的宫灯在风中摇曳,方劝道:“夜色渐深,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出宫回府,小姐累了一夜还是早点休息吧?”
念初莞尔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屋外的宫女也渐渐苏醒。
为首的宫女心中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惹出什么纰漏,提心吊胆地朝四周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示意几个宫女不许交头接耳,自己推门朝屋中走去。
进屋,见念初与浣墨皆在屋中,并无异状,面上一怔,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地说道:“你们在屋中就好!”
“姐姐可有什么事吗?”浣墨浅笑问道。
宫女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若真有什么事,要追究起来,只怕今晚守夜的几个宫女都要被冠上当值偷懒,玩忽职守的罪责。
想到这,挤出一抹苦笑,道:“我看夜色已深,席小姐却还未就寝,所以进来问问,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多谢姐姐关心,我并无什么事,只是方才月色正好,赏了一会儿明月罢了。这就准备睡了。姐姐们累了一夜也是辛苦了!”念初吐若幽兰,说到最后故意将辛苦二字说的用力,脸上却依旧笑得若无其事。
“小姐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了。”宫女说着又心有余悸的环视了一眼屋内,见确实没有异状方行了礼匆匆退了出去。
待宫女出门以后又交代了其他人不许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几个宫女心中清如明镜,且不说席小姐迷晕众人出宫做了什么,单单他们擅离职守这条罪者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小命,谁还敢多说半个字?只在心中祈祷席小姐出宫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宫女推出去以后,念初与浣墨二人也匆匆洗漱睡下了。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水雾弥漫,十米之外不见颜色。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氤氲中朝这边走了过来,宫女们都以为是昨夜的事情东窗事发,相互顾盼了一眼,不禁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待到侍卫走近了,为首的宫女认出此人正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席小姐可起来了吗?”侍卫礼貌地问道。
为首的宫女见侍卫和颜悦色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由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席小姐昨夜睡得迟,这会儿还未醒。”
侍卫本是怕念初起早离宫所以特别赶早而来,此刻听宫女这么说,也不由安心,说出了来意:“劳烦姐姐代为通报,翌日太子殿下要邀请众人观赏骑射表演,所以特别命我前来通传一声,让席小姐观赏过表演之后再做离宫准备。”
“是,我一定代为通传。”为首宫女垂首行了个礼,心中不由惊奇这个席小姐明明是第一次入宫,看样子也貌不惊人,何德何能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赏识?
“那就有劳姐姐了!今日太子会将明日事宜安排派人过来告之,还请席小姐做好准备。”侍卫说着,朝宫女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离开。
几个当值的宫女都将侍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面面相觑,这几年来,除了公主殿下以外,还未见过太子殿下邀请其他女子一同观赏过骑射表演!
念初此时虽然没有起床梳洗,却早已清醒,将屋外传来的话也听的明白。
随猜不出这澹台翊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念想骑射表演她在前世也曾随尹瑀一同观赏过,甚为精彩,便想着自来之则安之,带看过骑射表演之后在离开也不迟。
岁尾至仲夏,可浓郁的荫翳已遮不住骄阳的炙热,炙热的阳光如熔炉里溢出的金水银汤,落在席府祖庙作坊外的断壁残垣上。
空旷的晾晒场上,尘土飞扬,一阵暖风吹过,带起一片黄沙。未清洗的沙石堆积如丘,炙烤在烈日之中,金灿灿的黄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三五成群的苦力顶着烈日,围在沙堆四周,用手中的细筛子将沙石与碎石粒分离。
席府的祖庙原是是席家祖上为求风调雨顺临河而建的庙宇,后因运河改道,河道枯竭而改成了淘沙场,虽名义是淘沙,实际上是将细沙运到此处,淘沙取金。
直至席允贤父辈,祖庙已经发展成为席家的产业之一,淘金之事本不允许个人或朝廷官员经营,席家暗中每年给朝廷上缴一半的金沙,对外祖庙只说淘沙,皇上也就默许了,系家族秒淘沙取金也就渐渐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而不被人提及。
淘沙的活由于常年暴露在室外,冬天冰水寒凉刺骨,夏天酷暑烈日当头,所以被派来做工的人皆是席府上犯了错的下人,或者是被卖为苦力的奴役。
所以当日席允贤痛下狠心将席满愿罚来祖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席满愿自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从小娇生惯养,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口里,哪里能吃得了这份苦?
可席允贤却明白就是这份宠溺将会毁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