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的朋友们不一样的是，他不是那种喜欢彰显个性的人，据说真有的富二代为了拒绝继承家族的生意，切了自己的一只手。他天生就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为了强化自己还专门去全球最好的商学院学习最先进的理念，只是没想到公司的具体问题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这是他的幸运。
“呵呵，真好，我还一直想出国玩玩呢，到现在，我都没出过一次国。”她羡慕的说。
“你可以出国游学几个月，成本不高，住在当地人家里，领略一下风土文化，语言能力会得到提高，也不会影响工作。我刚去国外的时候也寄宿在当地人家里，那家人家里屋子多，专门接待海外留学生，有个墨西哥女孩就去住1个月，读短期的语言学校，到了时间就回去工作了。”
“这样也不错！”她双眼发光，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更写意又别有一番滋味的生活，在异国他乡，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跟当地人一起生活和学习，好像完全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最近她一直都有一种想重新过另一种生活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实际操作可能的。
她知道，周玉明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将她空中的双足一下子拉回地面，然后问她，钱在哪里，学英语有什么意义，旅游为什么不去丽江大理，最后苦口婆心的告诉她，不要太随心所欲，生活跟经营一个企业毫无分别，同样的需要你考虑成本，收入，盈利，太不知节俭大手大脚的人，将来肯定会后悔终身，说的她好像不知柴米油盐贵一样。
张晓天忽然问：“你们家是有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朱珠摇了摇头，脸上有点尴尬的神色，心想，我总不能把婆婆欺负我的事也跟你说吧。平时不管婆婆怎么说，她都不争辩也不反驳，她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婆婆回去，她又不擅长表达自己，久而久之，损耗就体现在外表上。
她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老说你最近在查资料，查什么资料啊？”
“我最近怀疑，公司内部的业务部存在一些违法行为…。我其实，在搜集这方面的证据”张晓天忧心忡忡的说道。
“啊！会有这种事？”朱珠想起作为业务主干的老公，心头一颤，但是又觉得他一定不会是那种人的，便放心下来。
“是啊，水很深，不过我也还在搜集资料。”张晓天严肃的说着。
朱珠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年轻的未来CEO远非自己所想的那么无知和热血，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张晓天的思绪却飘到两个月前，有次，他正在酒席上和客户谈着单价的时候，对方突然诡异的对他提出了一个请求：“有件事情大家商量商量，您能不能把单价给我们降低5个点？”
“当然不行”，他说，虽然公司弹性的规定是可以有一个范围的，但是这个范围正好是5％，如果他同意的话，这一笔单就变成了廉价的搬运活动，好不赚钱。
“张先生，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您给我们5％的点，我们回报您1％的现金作手续费，直接到你手里，完全没有任何风险，您看这样如何？”
张晓天有点诧异了，他算了算，这笔单不大，总价值20万，1％也就是2千，假如是一个普通业务员的话，当月的底薪就到手了。他对这个行业里的猫腻略有耳闻，之前因为资历浅，一般都有人带着他一起谈生意，即使有潜规则他也不知道。
见他不动声色，对方又提高了一些待遇，问：“给你1.5％怎么样？实在是没法再高了”，至于那个5％，对方倒是没有下压。
张晓天忽然反问：“我想知道，这个5％的空间您又是如何得知的？为什么偏偏就守在这里不动了呢？”
对方哈哈一笑：“这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你们公司的业务一直就有5％的说话权，这我们早就知道啦。”不以为然的吐了一口烟圈，很潇洒的弹着烟灰看他反应如何。
张晓天点点头，心里有谱，便说道：“我毕竟还是刚出道，这方面还是想慎重一点，我回去查一查再回复你。”
回去之后他就查这家客户以前曾经和本公司打过交道的业务员究竟有哪些人，这些人跟他签单的价格是否真的有拉低了5％的空间，作为太子爷，他绝对有权利去拿到所有想查的资料。他也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公司占领市场虽然相对同等级的民营企业是遥遥领先，可实际的利润却一直维持一个很低的增长点呢？
他第一次看财务报表的时候就感觉有问题，可每年的审计都顺利通过，所有的帐都做的十分完美。为此，开会得出的结论是由于近年来的物料涨价太多，人力成本太高，而因为市场竞争激烈的原因，订单的总价格却无法提高导致的。
他感觉这里绝对有问题，不是成本的浪费，就是销售数字有假，可查采购的时候，他发现基本上采购的价格和数量的确是控制在最低点，而且近20年来增长的程度也是合理的；但是销售就不一样了，在销售额增长了200％的基础上，毛利却和10年前持平，这又是为什么？
里面必然有问题！
可所有的销售报告都看起来天衣无缝，团队士气十足，如果当面质疑不仅无法解开这个谜团，还会打击那些牛逼哄哄的销售员，搞不好他们拉着已有的客户资源直奔竞争对手去了，对公司的损失就不是一点两点那么简单。
他决定自己进入这个群体，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开这个谜团。
下班的铃声早已响过，他却仍在查看资料，当看过所有经手这家小企业的业务员时，他发现里面有一个现在已经做到经理级别的销售明星——周玉明。
他对这个人有很深的印象，不仅因为是他的上司，而且在销售大会时候曾经领略过他的口才和风采。一个人具有在大众面前侃侃而谈，且井井有条不乏闪光点的能力是很少有的，更难得是他仪表出众，潇洒自如，实在是有点明星气质。可张晓天却觉得，尽管他光芒四射，却给人一种做作的感觉，那些恰如其分的台词，电影明星似的笑容，好像都是为了表现而备战出来的一种状态，过于完美反而让他感觉到虚假，但又实在挑不出毛病。
周玉明毕业于一流大学，进来从基层做起之后，1年就开始带领团队，并且第二年就凭借优异的业绩上升为经理，能力确实不容小觑。而且，这人听说还是单身，有说是因为事业为重，也有说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毕竟他这样级别的男人，希望找到的是个对他事业有更大帮助的女子，恐怕这个人还没出现；还有人说，有可能他是为了拉拢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女客户，所以才迟迟未婚，周旋其中的。
张晓天的父亲也颇为欣赏此人，有意提拔他进入高管层，就用数字来说话，他每年的业绩便是最好的证明，甚至连好几个别的团队都无法推进的项目放在他们手里都可以开单。
张晓天此后，常常下班后在办公室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搜集着资料，他设立的道德热线里打进来投诉的匿名电话中，也有人曾经投诉销售的水分很大，有人收取回扣，滞留货款，这一切，作为销售一哥的周玉明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条迷路逐渐对他展开了某些原貌，只是，他不清楚参与的人有多少，也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终究还是没有跟朱珠说出这段时间他调查的事。
朱珠见他一时不语，边岔开话题说：“我上回在你朋友家看到的那套《明朝那些事儿》感觉挺不错的，我还惦记着下文呢，打算也去买一套。”
张晓天微笑了一下，忽然说道：“别去买书了，我让我朋友把那套书送你得了，反正他都看完了。下次，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一个你绝对会喜欢的地方！”
“在哪里呀？”朱珠平时除了宅就是宅，很少还有出来玩的时候，他那么神秘的介绍，瞬间是她点燃了好奇心。
“周末吧，我带你去！”张晓天卖了个关子。
朱珠面有难色，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死灰复燃，正想拒绝。
“你放心，是朋友的聚会，这样可以吗？”张晓天真挚的说道。
周六，街头走满熙来攘往的人们，一个手里拿着冰激凌的长卷发红衣女孩一边吃着笑着，一边挽着男友，她青春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满足。朱珠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份来自内心的快乐似乎可以透过空气感染到她一样，但如同擦亮的火柴棒，很快被光亮吞噬后光剩下感叹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