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的相遇
清风煮酒2017-05-24 06:013,648

  经年春恨却来迟。

  已经到了夏末,说好了不难过的,可是眼见夏天也要到了头,明明才成亲两个月,云珂恍惚觉得,她之前以为自己想起故人不会再心碎,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夏雨霏霏,打散了院子里仅有那几株原本盛放的木槿花,败落的枝叶混合白的粉的花瓣,飘零又凄迷。

  “姑娘,还是早些去吧,一会儿这雨怕又大了。”翠芝微微提了音调,姑娘已经出神了好一会,怕老太君久等,但碍于旁边小丫鬟在场,只能隐晦的提醒。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古人对极。看到往日忙着筑巢觅食的燕子安于一隅,互相啄着对方脖颈上的羽毛,啾啾似是亲昵絮语,这词就不知不觉浮现脑海。

  云珂苦笑,只来得及看到利落的粗使婆子不甚温柔,甚至可以说粗鲁的一挥扫把,转眼那堆落花就连影子都不复见。

  空气中只余潮湿的香气,见之可怜,忘却可叹。

  “嬷嬷,轻点!”一个小丫鬟心疼的将躺在地上的燕子捡起来,一脸悲伤。

  婆子扯着燕尾巴就要扔了,丫鬟十三四岁,顿时急了:“它都死了,嬷嬷让我把它葬了不行吗?”

  仅仅一墙之隔的院门外,一只燕子孤零零的守着五六只小燕,明明一个月前,另外一只成年燕子自己还在教几个幼崽练习飞翔,如今幼燕翱翔在天际,鸟巢中却再也不见另一只的身影。

  思也断肠,但时移世易,最终却也燕难成双。

  云珂只看了一眼便匆忙移开视线,翻腾出哀伤之感,很不是滋味,见小丫鬟要哭的样子,不顾翠芝的催促,笑着对两人说:“一只鸟而已,嬷嬷就由着她吧,小孩子心性罢了。”

  丫鬟微诧,忽而笑了,福了一礼:“谢少奶奶体恤。”

  云珂见此,心头暗叹,脚步再度加快,匆忙往福禄苑的方向而去。

  翠芝在后头早已将云珂的神色一点不落的瞧在眼里。

  幼时一向觉得自家姑娘的性子既有夫人的温婉,又有老爷的洒脱,最是欢脱肆意,却因为年长后回了李府老宅,性子也慢慢磨平,便是贤淑婉约锋芒皆藏,越发沉静稳重,丝毫不像个花样的姑娘般天真烂漫。

  时至今日,姑娘终于有些喜怒于面上,但想到所因何人,却无论如何都欣喜不起来,她以为即便没了沈公子,也该有个钟林毓秀的世家公子与姑娘结成连理,即便不能似沈公子待姑娘那般爱重,也总会怜惜敬爱的。可姑爷……

  唉,便是沈公子,现下看来,也是个没福的,他此刻回来又有何用?更遑论要和姑娘见面了,幸亏姑娘将他信笺一把手烧了,连他名字提都未提。

  翠芝举着伞,跟在云珂身侧,已是想了几番,打量的神色倒是惹起云珂的注意,她蹙眉望着翠芝,可翠芝竟似未觉,一径冥想,连脚下的情形也没留意。直到一只柔软的手臂忽然扶住她,紧接着一声清脆关切的“小心”在耳畔响起,她才回神。

  云珂含笑摇头,将她拉直一旁避开水洼,神情担忧地道:“翠芝,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妥?”

  姑娘本就烦心,她竟叫姑娘担心,真真不该,翠芝这边想着,忙扶正了伞,见云珂将大半的伞向自己倾斜,全然不顾半边身子已在雨里,翠芝更是自责。

  “都不奴婢不好,少夫人快小心淋了雨。”

  旁边跟着的小丫头闻言忙跟上,准备将预备的外衫换上。

  云珂却摆手,老太君的院子就在近前,再说她又没那么娇贵。她只当翠芝不舒服,早早问了安就回去,没得让大伙跟着沾染风寒。

  翠芝就这么把这事忘了,主子的事她也没多嘴的道理,姑娘虽不拘泥礼数,但本分她们却是懂的,当下也没逾越规矩多嘴。更何况,姑娘已经成亲,天元再民风开放,姑娘也断不会私自会面外男。

  云柯每日去老太君和徐大夫人处请安,本来徐大夫人是不需要她如此的,第一日就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如是叮嘱过,她不是那么过于看重礼数的婆母,云珂每日只自去老太君那里就好,但云珂却不能真的这么“识趣”,反正她也没事做,估计婶娘是巴不得她出错好揪住大房的小尾巴呢,但她日日除了请安就是老实待在院子里,很是本分。徐大夫人见此也没过多坚持,只当云珂懂礼贤惠,也就多了两分喜爱。

  这日,是月中交账的日子,云珂任翠喜打了轿帘,偏头望了一眼,徐素媛依旧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纤腰款摆,即使弯腰的动作也带着飘逸灵动的仙气,当真是赏心悦目。

  因二房大姑娘徐素媛欲出府,云珂听闻,便禀了婆婆,徐大夫人顾念她新嫁,儿子又不在,怜惜她拘的紧了,便允了二人一同出府。去府外采买些时下小玩意,走走逛逛还有个伴儿。

  徐素媛身为二房嫡长女,不似其母二夫人锋芒毕露高贵骄矜,性子极好相处,说话声很是温和有礼。说起来,二人是真正的同窗,她甚至比云珂还长一岁,今年十六芳龄,但才气却名满京城,当初在清雅书院,名气不亚于同期的沈之安。可二人当初不过是点头之交,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见面也只是客套两句后一笑而过。

  想必她这般骄傲的女子,对婚事也极为看中吧,寻常官宦之家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除了轿夫,还跟着四个护院,四个大丫鬟,云珂原想轻车从简,但也只能依从将军府的安排,即便旁人认为既简单的排场,云珂却也是觉得太过张扬,往常她也只是带着翠芝翠喜而已。

  徐素媛和她逛了几家铺子,欲去书肆,云珂正愁没理由各做各事,是以二人分开。

  云珂很快来到云记,吩咐翠芝赏了轿夫和两个护院自去吃茶,便和翠喜一头钻进铺子,一个八字胡白面青衫的中年男子正在二楼呷着茶,听到禀报整整衣襟就下楼,丝毫不敢怠慢。

  他见到云珂,毕恭毕敬的揖了一礼,亲自将她带到雅间。

  云珂嘴角轻勾,细长的指扶着瓷花茶碗,鼻尖嗅着春茶的香甜,很是满意,冯管事作为总管事,将总账一一报了,又将明细账本小心翼翼的推到云珂面前,态度极度恭顺。

  “辛苦冯掌柜了。”云珂将杯子放下,想起大哥走时说的事,犹豫两番,最后却没有提及,昨日就想过,但那事委实记不得,日后还要和他细细商量出对策才好动作。

  她话题一转,明眸漾起笑意,缓缓道:“我刚刚已经吩咐翠芝,将掌柜和夫人本月的利钱加了两倍,我成亲后,肯定诸多不便,还望掌柜多费心。”

  冯掌柜闻言立刻起身,正着神色,道:“姑娘折煞我也,这都是分内之事,何来特例。”

  云珂却是不依,直言是自己所出,不再公账上走账,冯掌柜欲再推辞,但云珂坚持,众人都知道云珂性子,极是说一不二,也就感恩的应下。回去和夫人说起,更觉云珂比之男子都大气果决。二人也就一门心思为李家尽心尽力。

  云记及名下产业,却都是云珂父母的私业,她兄长经营的才是外祖父的家业。云珂毕竟经验不足,凡事也是和兄长父母商议,药材一事虽然看似轻松带过,但为了避风头,李瑾瑜去了外地,如今都是她渐渐试图自主经营,但大事是不会自己做主的。

  她今日对冯掌柜之举,一来感念他们夫妻对自己尽心,不因她是姑娘家就欺她一分;二来,也是想培养心腹为自己所用。大哥早先接手外祖父家业伊始,更是艰难,那些老人最难对付,所以她有些小心思,但不得不说,人都是有欲*望的,冯年虽然贵为总管事,钱财也不在少数,尤其今年,已经将夫妻二人的工钱拔高一截,现在自己又拿体己银子嘉奖,他们势必会斟酌一二,便是上次沈之安一事,处理的就极为妥当。

  时间不早,云珂准备拿了两样首饰样件回去,既能省些银子,也能在将军府打点一二,只是刚将看妥的物件收好,却发现一向稳重的翠芝面上古怪,眼神越过她肩头,直直地看着门口方向。

  小二早已热情的迎上去:“客官,里面请。”

  云珂好笑的勾着唇角,只当是贵客,翠芝才被惊了眼,手上动作未停,将东西又理了理。

  “今日来,便是要你家姑娘亲自招待的。”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却引得一屋子人轰然变色。

  小二面露难色,心下却也恼了,但看男子通身气派高贵俊美儒雅,说话却是这么轻浮,纵然有女子经商,但他又如何知道自家姑娘是幕后主人?小二混迹京城多年,人精一个,强忍怒意和不解,求救的看向旁边的冯掌柜:“要不您看我们掌柜带您看看。”

  谁知男子却看都不看二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姑娘背影,脚步更是直接越过他们,而姑娘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刚才听到男子声音时,人已是一震,手顿在半空。

  男子脚步沉稳,声音也似是不敢置信,眼里情绪竟满是哀痛,他喉头滚动,压了又压,沉声道:“不知姑娘是否接待我这个客人。”

  此时已是接近黄昏,店铺里并无客人,这话更是直接对云珂直言的,翠喜刚从后院进来,看到跟在男子后面的清秀小厮,“啊”地叫了下,难以置信的盯着主仆二人,眼中又惊又怒,想要提醒主子,但一旁的掌柜极有眼色,眼中精光闪过,示意另一个小二将店门关上。

  “掌柜,干嘛啊?”翠喜此刻已改成瞪视,男子却毫不在意,一双俊美狭长的凤眼,一眨不眨盯着侧影柔美的人。

  掌柜虽然也意外,但毕竟是老江湖,带走翠喜翠芝和小二,翠芝顺便堵住翠喜的嘴,他小声“嘘”道:“交给姑娘处理吧。”

  一时间,房中只有二人。

  云珂攥紧了袖子,不想,也不敢回头。

  身后的脚步声只停在散步开外,云珂僵着身子,细碎的夕阳被来人高大的身影遮住,只觉得一室的声音似乎在听到他第一句话的时候都远去了,小二说了什么,丫鬟震惊愤怒不解哀痛一叠变换的表情也远去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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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驯夫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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