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似乎被下了定身法,视线聚焦到云珂和小丫鬟身上,见王紫萱关切地一把拉拨住丫鬟,这边刚要庆幸谁知丫鬟是个不经事的,估计也吓傻了,手里的东西没捧住最后还是要洒了。
摔到地上不打紧,偏偏好巧不巧地朝云珂招呼,云珂大惊失色,心里的猜测印证,对于王紫萱假模假式的“小心”恨怒交加,她以为这是个拙笨的,肯定不会在明面上来阴的,谁知竟是低估了她!
刚刚王紫萱表面是帮忙拉住了丫鬟的裙子,手下的动作却狠厉非常地撕扯了丫鬟的裙子,手劲出奇的大不说,动作也快准狠的让人防不胜防。
饶是事发突然但其他人都恨不能避开,谁不怕被烫伤呢,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家,当下惊叫着纷纷往后躲。
王紫萱能真是救人的么,不过打着幌子罢了。云珂自王紫萱靠近自己就留了心眼,眼下也不躲了,眸中怒意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她脚步一错借着宽袖阻挡,手下却抓住王紫萱嘴里慌忙喊道:“紫萱你快躲开呀,别连累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王紫萱本来等着她如花的脸下一刻便开了花,嘴角的笑纹已经勾起,但如何想到云珂不管不顾地抓住她当垫背的,便是躲,两人也躲不及了,何况云珂看似柔弱力气却大的很,几乎是硬拖着她,一番挣扎下,热汤大半都泼洒在王紫萱后背。
众人目瞪口呆,就听王紫萱捂着脸尖叫起来,米色的汤汁混着绿油油的菜叶溅了她一后背,云珂像是被她护住,但是手臂和手背被烫到,通红一片,足见火辣滚烫。
“作死么,你是怎么做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王紫萱白着脸,额头更是因为疼痛冷汗连连,云珂手背已经起了细密的水泡,想必她后背更是惨不忍睹。
丫鬟显然没料到突逢变故,还先后烫伤两位官家小姐,当下顾不得自己也受伤的双手,猛地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边动静极大,很快就有管事婆子过来,训斥了丫鬟几句,其他人也醒悟过来,云珂的几个同窗早递帕子的递帕子,凉水冰敷的冰敷,只有王紫萱被上官家的仆妇搀扶着,偏她还撒泼冲丫鬟叫骂,言语极为粗俗难听。她见云珂没什么事,满腹的委屈不甘,气的颤抖着指着丫鬟的鼻子,将怒火都发泄出来,根本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
“紫萱快点去换件衣服处理下伤口吧,再耽搁下去的话,伤处该感染了。”王紫妺似才惊醒一般,从座位上走过来,来到她面前,趁她说出更加粗鄙的话前,厉目一转对着闻声赶过来的丫鬟斥责道:“还不给扶着你的主子去换衣服。”
王紫萱的贴身丫鬟瞧着狼狈不堪的主子,面露惶恐跟着上官府里的丫鬟婆子一起小心地扶着她去换衣服。
上官芊芊适才有事不在,听到禀报立刻赶过来,见云珂青白着脸,但还是细声安慰兀自磕头颤抖不止的丫鬟,她忙道歉:“抱歉,是上官府招待不周,惊扰了大家,芊芊先给诸位赔不是了,改日定登门亲自致歉。”说完她又眼含担忧地看着云珂,见她手上的水泡虽不严重,但也烫的不轻,赶紧亲自扶着她去换衣服。
路上上官芊芊一径自责:“都怪我,特意将书院的女眷安排在一块,早知道就不让王紫萱和大伙挨着坐了。”她听云珂说起,竟然是王紫萱趁机使坏,顿时急火攻心,吩咐自家丫鬟快些,万一云珂被暗中弄坏了哪里再耽搁了。
翠喜一直坐在后面丫鬟的席位,因为上官芊芊也是个豁达率性之人,她在女眷席并没叫丫鬟跟着,也是想让大家自在些,谁想到出了这个乱子。她要是在的话,一准能护好自家姑娘。这下回去了,不等周嬷嬷翠芝要生气,将军姑爷肯定是第一个要扒了她的皮的。忐忑不安下,翠喜也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搀扶云珂,别提多自责。
云珂见大家怕她吃亏,心里暖暖的,用另外一只没烫到的手暗中掐了上官芊芊一下,又给翠喜使个眼色。她先前不过装哭,这点疼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可众目睽睽的总要做做样子,二人一见虽然疑狐但也不再多问,到了房间,上官芊芊才知道她身上的水迹竟是自己偷偷拿凉水沾湿的,除了左手根本没事。
但上官芊芊也没丝毫放松,她亲自让贴身丫鬟和翠喜帮云珂换洗,自己站在屏风外:“让丫鬟好生看看到底有没有被烫到的地方,我也不能久待,王紫萱那里我也要去看看。”
作为主人总不能把人家撂下不管。上官芊芊想起王紫萱歹毒的心肠嘴角勾起冷笑:“她也是自作自受,保藏坏心的人,便不是谁,老天也早晚会惩治的。”
话说王紫萱本来气量就狭窄,又吃了暗亏,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没到地方的时候,就把贴身丫鬟拧了好几下,幸亏她受伤了,要不一下子下去,丫鬟身上软肉的地方又要青青紫紫了。丫鬟见主子怒不可遏更不敢多话,不知道的以为她心疼主子呢,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其实丫鬟是怕回府后会被寻麻烦。
此时不过初秋,穿的还很单薄,王紫萱后背被躺起水泡,脱衣时惨叫不止,上官夫人更是亲自前来,王紫萱本来呵斥丫鬟的声音偃旗息鼓,换成嘤嘤哭泣,委屈可怜的让上官夫人跟着掉了几滴泪:“可怜的孩子,别怕,已经叫了女大夫,一会儿就能过来。”边说边轻声安慰。
上官芊芊到的时候,就看到母亲陪着王紫萱的堂姐王紫妺坐在外间柔声安慰里面的人。
王紫萱大抵怒气难平,女大夫看完后也敷了药,稍事休息王家姐妹就打道回府,上官夫人亲自相送。
上官芊芊又在前院陪着女客吃吃耍耍小半日,才借口去看望云珂回到房里。见云珂盯着屏风发愣,连她进来都不知,要不是翠喜和自己行礼,她都要误会云珂是不是被烫傻了,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云珂一惊,不小心碰到烫伤的地方,疼的她一眯眼月牙一般:“吓我一跳。”
见她娇嗔着和自己撒娇一般,上官芊芊故意拿眼睨她:“我可不是你的将军夫君,我啊,不吃你这一套哦。”
“没出阁竟胡说。”云珂碍于翠喜在旁,有些话不能和好友畅言,只挑了稀松平常的话说了,见上官芊芊一脸疲惫,也不想多留,吩咐翠喜去问问,徐岩何时会走。
“说来也奇怪,从前便没见过徐家少将军,也听我父兄说过,他是个不善言谈的莽汉,可我才刚可听一众女眷好评有嘉呢。”
云珂见她兴致盎然地猛盯着自己,白玉无暇的一张脸映出两团红晕,咬唇轻声骂她一句:“没出息,不等出阁就对外男起意,我要跟伯母说说,要早点给你找个婆家嫁了。”
一时将话题岔开,上官芊芊自然今天是什么日子,云珂和沈之安的事她更是一清二楚,知道不是说那些个时机,但也憋不住话道:“我昨儿还见了陈冲家的嬷嬷,特意提前送了生辰礼来。”
云珂侧脸望着屏风上的花花草草,皱了皱眉,不过什么也没说。
“嬷嬷也一并送来沈之安的礼物。”
他们而今都大了,民风虽然开化,但送这些东西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不过不放到明面上来,也无人置喙。陈冲想的也周到,特特命一个老妇过来,还是两个人都备下的礼物,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陈冲也不再莽撞了,倒是思虑周到了。”
上官芊芊等了半天,等到云珂这么一句话,不知该怨该喜,不敢相信云珂这么豁达,“你当真放得下他吗?”昨儿嬷嬷送来一封信,看笔迹是陈冲的,当年在学堂时,幼时混合在一处学习时,她和云珂他们都不熟,后来分开了陈冲竟是最舍不得云珂的,隔三差五地递信送吃的,因为沈之安可以下学或者去李家假借探望李瑾瑜的名义去看云珂。那时学堂都以为陈冲和沈之安一同看上了云珂呢。后来证实不过是玩伴而已,现在云珂不是谁都没嫁。
不过这封信里面是不是和沈之安有关,上官芊芊却百分百敢肯定。正好就她们俩人在,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交到云珂手上:“你自己看,我去前头望望。”
云珂揉揉太阳穴,眼中都是疲惫。
里面竟是一封信,她有些奇怪,看到陈冲的字也有点诧异,等拆开信的时候,尽管以前心里说服了自己无数次,可是看到熟悉的笔记,还是无声地掉泪。
厚厚一沓,都是沈之安这些年同她往来的信件,每一封都没有拆封,每一封都是他或她的思念。
一千多天的思念,可是如今……
良久,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云珂一愣然后猛地盖好匣子,直到确定彻底严严实实地放好才无奈浅笑。
翠喜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她茫然若失的样子。她蹙眉:“姑娘,将军临时有事先走了,说姑娘若无事等他也可,如果着急,就先回去。”
云珂垂眸,她急么?急着回那个“新家”?
“去云记吧。”
片刻后,主仆两人谢绝了上官家准备的马车,步行出了大门。
街对面的二楼人影一闪,就见两个喝的醉醺醺的贵公子争相奔出去,小二大声追喊:“二位爷,找您的银子。”
“不要了,打赏你们了。”
小二挠头,这两人喝了半天,难不成喝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