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云珂便得知昨日之人竟是李邵钦和赵易,她自然难免惊讶。
徐岩穿好外袍,任她帮自己系好腰带,最后又穿上薄厚适中的黑色披风,才同她告别:“无须在意他们如何勾搭上的,总归没有人安好心,狐狸走多了路,再狡猾也会露出马脚。”
云珂皱眉,也只能安慰自己,但是对于李邵钦,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会结识赵易那样的人。
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十天前,李邵钦在京城闲逛。他兜里的银子又挥霍光了,自从赎身那个江南美人,他的生意被情敌一再打压,本来他于经商一途,能力有限,眼界不足,好好的日子过的越发紧巴巴的。
一时他焦躁难安,往返于外宅和李府之间,穷尽方法,也只在李老夫人那里得了百十两银子,再多老太太也不给了,甚至破天荒地教训起他。
一气之下,李邵钦将主意打到堂妹李云萍身上,二房得了江家的财礼,铁定能救急。
不过这次李云萍却没那么好说话,她确实管不了聘礼,连接触一下都会被嫡母丁氏责骂,再者她根本不想嫁给江航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她不免抹泪诉苦,李邵钦也跟着烦恼,不过也毫无办法,撂下狠话便走了。
不出一日,李云萍的丫鬟却在他的宅子里候着,直言她家姑娘要见他。
李邵钦心下诧异,但也少不得跟着丫鬟回府,这一回去,便想出此计来。
“大哥,你认识的人多,这件事,京城的人做不来,需找外地人才使得。你找人买通欲和云记合作的客商,云记自然会下血本挽回信誉,等到云记走投无路,再让事先安排好的人去谈合作,最后挣得的提成,去掉打点的钱银,最后也会是笔不小的收入。”
听完李云萍的话,他有些动心,可是云记在京城一向低调,他这个商界小人物,犯不着去触这个大老虎的眉头。
见他自怨自艾,李云萍心中越发嗤笑,面上却循循善诱:“云记肯定没甚后台,大哥若不放心,看看能不能买通那些富商,银子暂时妹妹替你出,等到你赚回来再给我。”
李云萍之所以笃定如此,一方面她知道云记的底细,另外一方面,李邵钦结识的三教九流之人甚多,一番威逼利诱下买通云记的客户,只要有一半的几率,她也要怂恿李邵钦去做。
现在京城戒严,李瑾瑜不在,云记情况如何她不知道,但是李云珂和胡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那个北面的商人敢接此单生意,定能狠狠敲云记一笔。李邵钦又不知云记底细,她自然不会明说。
最重要的是,没道理她过的这么惨,李云珂反而越发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
李云萍见他有所松动,再接再厉:“大哥只要做的仔细些,谨防被抓到把柄,那些富商如果不同意,我们也没有损失,可万一他们见钱眼开,你在暗中命人威吓,怕事的指不定自己就主动和云记解除关系了。”
结果最后果然有两家没被威逼利诱,一家是背后有姻亲在朝为官的,一家是普遍商贾。
李云萍着实费了番筹谋。一日午后,她乘顶小轿,悄悄去了城西一个幽深的胡同,足足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日落之前才云鬓松散的回了李府,为此还被丁氏呵斥一番。
傍晚她躲在床帐后,看着胸口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眼眶不期然红了,可是她咬咬牙,只要不嫁给江航,换成哪个男人都无所谓。
说起赵易,她不过是从他口中得知的。那个男人,永远都藏在众人身后,要不是她两个月前凑巧救了他,而今也不会为了彼此的利益纠缠在一起。
结果不出一天,李邵钦兴冲冲地跑到她房里,洋洋自得地和她邀功,李云萍除了冷笑,对这个草包堂兄,一分也看不起。
却说李邵钦不想在赵易这里受了冷遇,有心要挽回颜面,大张旗鼓地包下最好的厢房,他甚至将最值钱的墨宝之一,送给兰花坊的头牌彤儿,作为琴棋书画俱佳的名妓,彤儿再想清高,也败在千金难求的墨宝之上,直接答应李邵钦的要求,只要不出格便随叫随到。
李邵钦却是瞧不起她的,骚浪起来倒不像个雏。但是他却陪着小心,总算看到赵易的笑脸,不过谈到云记的事情,气氛仍是尴尬。
“京城的富户,除了这几家,还有个高家吧。”一直未开口的赫连风,暗暗鄙夷地望了眼李邵钦,不过开口时却勾起嘴角,笑的云淡风轻。
闻言李邵钦一愣,他如何不知,高城是他亲舅舅,可是高家什么生意都接触,和李瑾瑜外祖父胡家不相上下,甚至风头比胡家更甚,如今还是皇商,放眼天元也没谁可敌得过的。
“凤城临近祈国,玉石市场最为繁荣,便是古玩丝绸也兴盛,我们诚心合作,如果李兄可以代为引荐,感激不尽。”
赵易知道赫连风的意思,娓娓道来,见李邵钦果然低头沉思,他又道:“赫连兄以丝绸起家,一直愁于没有销路,路途虽然遥远,可是只要京城有大主雇,我们可能会送货上门。”
李邵钦没有想到,他以为此次合作出了岔子,赵易等人肯定会和他结怨,或者一走了之,边城商人的名声在商界一直不佳,可能因为边疆多战事的关系,他们行事作风也极为彪悍,但也不乏爽利的。
是以李邵钦这个地头蛇,也对赵易忌惮三分。听到他们要和高家合作,他却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赵易的手臂他是见过的,云记需要的玉石,同赵易的比起来,不过半数而已。他当然希望舅舅和赫连风赵易合作;忧愁的是,舅舅向来不喜他的作为,这事不见得能成。
一时间,他有些拿捏不准,便低头未吭声。
赵易瞅着他的神色,连连叹息:“我们在京城认识的商人不多,难得和李兄投缘,可是阁下既然不是十分想同我们合作,也不勉强。而且鉴于上次之事,刚才的话,权当我没说过。”
不等李邵钦说出旁的话,二人便起身告辞。
最后他悻悻地回府,折了墨宝,也没了脸面,不顾大半夜的,在府里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脸色铁青地去了李云萍的闺房,劈头盖脸怒骂道:“我听信了你的话,现在可好,赵易不喜了我,连赫连风也要酌情才与我合作,好好的生意也要黄了。”
李云萍对镜戴着簪子,眸子一冷,眼风随意扫了下,才悠悠开口:“我当是什么事,大哥,人家既然同你说起,便是有意呢。”
也就李邵钦这样冥顽不灵的纨绔子弟,听不懂人话吧。人家敲打两句,再给个甜枣,他就不知如何自处了。
李云萍斜眼瞧着镜子里面瞠目结舌的人,眼里的嘲讽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