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厚重的床帏缝隙中隐隐透过晨曦的光亮。
床上的人好像轻声呼了句痛,然后还有轻轻的哭泣声,偶尔两道男人低沉的喘气声流泻出来,似乎从胸腔里直接发散出来的,暗哑而又悠长。
徐岩麦色的结实胸膛上还有细汗低落,晶莹剔透的水珠蜿蜒而下,她一呼吸水珠也有生命般跟着一动,缓缓下滑,他的喉结大力地吞咽了下,腹间的虐火蹭地汹涌,空气仿佛也被热火烧灼。他刚刚平复下去的欲,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引子就全然引爆。
俊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她无意识地呢喃的时候,微微带着张狂邪肆。
云珂黑发铺散在枕边,白白嫩嫩的脸布满红晕,粉嫩嫩的唇轻张着,眼皮盖住原本灵巧的眸子,只有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察觉到身上的重压还在,她忽而宁拧紧了眉心,像搁浅的鱼儿般渴求道:“好困……”
他顿时心尖柔软,当即侧躺下来,将人搂在怀里,抬指轻轻滑过她滑腻的肩头,温柔地亲亲她嘴唇,才安慰道:“娘子,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似乎信以为真,怀里的人抱住他的脖子,还怕冷般将身子偎进健壮的胸膛,汲取温暖。
徐岩脑子嗡地一声,刚才勉力忍下去的念头疯涨。
等到一早醒来的时候,徐岩才忆起云珂昨晚似乎说过,今儿要起床去老太君那,按照习俗是新妇见公婆。
本来徐岩没经历过,可她说的话他偏都记住了,但是看到床榻上缩到角落的小小一团,有些不忍。
翠芝得了云珂叮嘱,见两人还没动静,不禁暗暗着急,她只好轻敲房门:“将军,夫人,要去老夫人那里问安了。”
如此喊了两声,她正欲进到里间,忽然听到徐岩轻声道:“嗯,知道了。”她方下去准备热火。
徐岩揉揉光滑的脸蛋,见人没反应,略一蹙眉便将人抱起来,放在怀里轻哄:“清儿,起来了。”
他自认亲切温柔体贴,可在人家的耳里却未必。
云珂早在两人说话时就已醒过来,但是存心想急一急他,谁让他半夜里折腾的。她身子又不是铁打的,现在又酸又痛还有起床气,索性闭眼装睡。
徐岩本来是真的着急,看到她偷偷眨了下睫毛,他心思转了下,沉声吩咐翠芝:“把洗漱的用具端进来。”
然后便起身,水声哗啦哗啦响起,云珂正要趁机起床,谁知他又折回来,手里还拿着毛巾,她连忙将被子重新盖到肩头,可是徐岩早都看到她肚兜半遮的模样,饶有兴味地扫了眼:“为夫伺候你可好?”
好?
才怪!
云珂又羞又气,扭头让他出去,声音还清晰的嘶哑。
徐岩这回是真的心疼了扔下帕子便走,一到外间便吩咐翠芝:“伺候夫人洗漱。”
然后他大步去了外面,不知要做什么。
云珂心神一松,知道时间不早,但看到凌乱的床榻,还有身上的青红痕迹时,咬咬牙简单擦洗了下。
“姑娘,这两日太忙,也太过憔悴了。”
翠芝虽没嫁人,可是屋子里的旖旎气息她还是闻得出来,脸色通红,但云珂在想心事没空注意。以前她也担心姑娘小身板是不是能经受的住,可这些日子和姑爷在一起,也没多大碍,倒是今儿实在疲倦。估计二少爷结婚,姑爷开心所以……
脸上擦了胭脂才堪堪遮住不甚精神的样貌,翠芝又插了个浅绿色宝石步摇,既不失喜庆,又不抢新娘风头。
云珂穿了件高领的襦裙,翠芝看她的眼神也没异样,她才放心。
夫妻二人慢悠悠往福禄苑走,徐岩一手轻轻揽着她,心情极为愉悦,清峻的眉眼意气风发,半点没有熬夜的萎靡困顿。
云珂气的磨牙,徐岩发现她除了精神头不足,却也是身体稍微不适,却忽然明白早前营里的兄弟们说的那些浑话了。
果然身子好的,体质上便占了优势,不像那些雨后落花般羸弱的姑娘家,一折就碎了。
云珂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以后再也不会让他近身了吧。现在她就在思索对策,如何在近段时间和他分房睡。
她便故意走到越发忙了,徐岩并非懵懂的少年郎,感觉她神色不对,停下脚步后担忧不已。
“可能太累了,我有些走不动了。”
云珂眼里更是挤出点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徐岩顿时吓了一跳,才懊恼地埋怨自己:“昨儿是我无状了。要不,我抱你吧。”
云珂赶忙摇头,脸红如煮熟的虾子:“慢慢走便好了,夫君急着去马场,还是先头走吧。”
“这两日特意同皇上请了假,二弟肯定要招待远方未离去的宾客远亲,我少不得要帮忙一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可以时时陪着你。”
谁知徐岩温柔小意地陪着,丝毫没有不耐的样子。看的她心里直叹气,原以为找个没注意的,自己还能过的舒坦点。没想到他反而是个藏奸的,心思比谁都多。
两人到了福禄苑,只有王紫萱没过来,徐征则面无表情地端坐着。
云珂诧异了下,便看到他下首还坐着秦暖暖,二夫人神色不豫地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
老太君一把年纪,但身子骨硬朗着呢,颇具威严地道:“既然都来了,开饭吧。”
云珂和徐岩坐在徐淳夫妻身边,大夫人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成亲的事宜便交给云珂和二夫人,其实大夫人不过不想理二夫人,更不想和二夫人有争执,交给云珂,而云珂身为晚辈,自然事事听从二夫人的,大夫人也是拐个弯卖人家一个人情罢了。
是以云珂轻声询问了婆婆的身体,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
徐岩看着母亲反复摩挲那只嫩白的小手,见她似是受惊地往后缩了下,便赶在母亲询问前开口:“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珂想吼他一句,她全身都不舒服,可是因为他突兀地一句话,而且声调也不低,满屋子的目光瞬间转移到她身上。
她见此再度红了脸,不着痕迹地睨他一眼,徐岩忽然回过味来,俊脸也可疑地红了,要不是皮肤黑,早被大伙瞧的一清二楚了。他别扭地轻咳了下,却被老太君指使丫鬟喝了两杯茶。
云珂见他欲盖弥彰地硬撑着喝完,唇角勾起浅笑。恰好徐岩低头,不期然地遇到她狡黠的目光,眼神却也痴缠起来。
大夫人是过来人,哪里还不明白,有些不赞同地冲大儿子摇摇头,亏她一直以为他性子沉稳人也冷清,合着人家没遇到想暖的人。
气氛一下子活泛,众人便开始用餐,好像没了王紫萱一个人,但多了个秦暖暖也没什么特别区别。
云珂被塞了两筷子菜,咬唇要放到旁边的碗里,却听徐岩在她耳边道:“你太瘦了,多吃些好长肉。”
他未尽的话是,那样抱起来才更舒服。
两人在这里旁若无人的恩爱,连老太君都难得满意地笑了,不过却瞥到徐征那一对时,幽幽叹气。
二夫人本来就一肚子火气,讽刺地盯着秦暖暖,见儿子也和徐岩一样,细致地照顾着,更觉得怒火中烧,几乎想敲敲儿子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她也不再掩饰,冷笑道:“大喜第一天,媳妇不来,你也吃的下去。”
此话一出,便连不苟言笑的徐淳,都难得诧异,刚刚征儿不是解释过了么,新娘子昨晚便病了,虽然大喜的日子不吉利,可病来如山倒,谁也不能从床上把人恏过来吧。
天没亮便请的大夫,这个阖府皆知。
当然,他以为徐岩和云珂也知道,那二人却是折腾的最晚的,枫林苑又最偏远,根本不从知晓。
瞧着情形不对,秦暖暖眼眶一红,低下了头。
“病了看大夫,儿子不会医术,没那么通天的本事。”徐征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地凝视二夫人。
“病了你便去她的院子,徐家的教养让你在新婚夜便扔下新娘?你读的四书五经和人伦纲常都挥霍在战场上了吗?”二夫人怒目而视,完全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直接越过老太君训斥起来。
屋子里静默了下,片刻后徐征阴沉着脸冷笑道:“徐家的儿郎却知道从一而终,便是糟糠都不下堂,何况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媒正娶,你也有脸说!”二夫人霍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儿子,对老太君哭道:“婆婆可听到了,这逆子竟拿两年前的婚事说事,怎么不说王紫萱还是圣上亲笔御赐的媳妇,你倒是惯会诡辩!”
“母亲当然不记得,当年在离城,父亲亲自指婚,军中万千将士做的证婚人,因何不算!”
母子俩仇人似得一来一往。老太君被吵的头痛欲裂,筷子往桌上一掼,甩出清脆的声响,二人才冷静下来,二夫人哭声凄惨,徐征则拉起秦暖暖道:“祖母,孙儿扰了您的清静,这边告罪退下。”
竟是直直大步而去。
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
二房的事,真不是一般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