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是个人都知道将此事绕过,然而我完全低估了谢云不要脸的能力,她莞尔一笑,似是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嘲讽一般,轻启朱唇缓缓道:“自然是……”
我偏头凑近她,眼眸一勾,扬声笑道:“跟你联手?跟你合作?和你一起共进退,互惠互利?”
谢云微微一愣,哑然失笑,接着又厚颜无耻的笑道,“也不是不可以。”端起茶杯,轻轻浅尝了一口。
我也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点儿,抬起头来瞧着那一脸阴笑的谢云,淡然一笑道:“然后合作之后,毫不留情的利用我,算计我?”
谢云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我,眼眸一暗,似怒非怒的道:“你这样想我?”那副白莲花的模样,很是刺眼,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般。
我躺回沙发,一边扬起手自顾自的玩着,一边似笑非笑的阴声道:“难道谢小姐你忘了你之前做过什么事了?难道你忘了我背后那一身伤是从何而来?”
谢云听我这话,眼眸闪烁不定,似是有些心虚。我心里冷笑一声,当年她算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对她而言,算计了就算计了,利用了就利用了,没准儿当时她还认为这对我该说还是一种恩赐,哪里会想到后来会有夏梳灵这个变数。
忽的我眸光一冷,凑近谢云,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继而咬牙切齿冷声地道:“我背后那一身伤可全是拜你所赐。你知道玻璃碎片扎在背上有多疼吗?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种疼!那感觉贼他妈的酸爽,我心想着什么时候也带着谢小姐去尝,试尝试!”说完便放开她,改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一直勾着唇淡笑的看着她。
谢云气得发抖,抬起手指着我怒不可遏地道:“郦明妍!你!”总算是把伪装给撕掉,做回她自己了。
只不过……
她话还未说完,我便抬手捏住她的手腕重重的一扣,谢云的腕骨节一声脆响,我笑看着已经炸毛的谢云,冷声道:“你什么你!又忘了我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话了?”
然后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将茶桌上的那些茶壶茶杯摔了一地,谢云跌倒在地,一脸愤怒的看着我,正欲开口破骂,我却是弯腰盯着她的眼睛轻笑地说道:“在我还没有想要讨债之前,滚!”继而眸光一冷,“否则,后果自负。”便重新躺回了沙发,气定神闲的看着谢云。
谢云脸色一变再变,盯着我的眼睛甚是阴鹜,她越是这样,我心情便越好,之后便直接哼起了歌谣,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谢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切齿地看了我一眼,便扶着茶几缓缓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转了个身,抬头挺胸,一脸高傲的离开了。
输人不输阵,可以。她的背影中隐隐多了一分骨气,但是那白裙子上那些水渍茶渍也给她增色不少。
等她离开,我瞬间收回我脸上那僵硬的笑,低头瞧着地上那碎裂的茶杯茶盏,心中又是一阵无语,感觉好像给谢云的教训太轻了,我揉了揉太阳穴,蹲着身子开始整理这狼藉地板。
客厅,卧室,饭桌……等我忙活完了,洗拖把的时候,明睿那小兔崽子就赶着时间回来了。
我气郁地看了他一眼,将拖把扔在阳台,明睿抱着凡凡笑问道:“姐,是不是有人来过?”
想到他这家伙带着凡凡逍遥了一上午,心中就是一阵气,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就回道:“你什么鼻子?那么灵?”
明睿被我说的一哽,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又将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凡凡递给我,抱过凡凡我脸上才裂开了一丝笑,淡声地道:“刚才谢云来过。”
明睿脱口而出地道:“她没难为你吧?”
我微微一愣,抬眼问道:“你认识谢云?”
如果我没有记错,明睿和谢云好像从未相识吧,虽说当初送明睿出国,谢云丛中帮了一些忙,但是他们俩无论如何都是扯不到一块儿去的。
明睿抿了抿唇,沉声说道:“我比你先回来半个月,在你没回来之前,我跟过陈衍生一段时间。夏梳灵回国之后,谢云对陈衍生仍旧不死心,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缠烂打。结果她和陈衍生的婚约还是作废了。”后面几句说得好像有些哀婉,竟然让我对谢云心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当然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说了谢云她不值得我同情,去年差点儿把我给害死了,我同情她?脑袋被门夹了!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她不过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而已。对陈衍生那份痴心算是用错了。无论有没有夏梳灵,陈衍生都不会喜欢她,她心里清楚,就是不想承认。跟陈衍生继续纠缠不休,结果反倒是把陈衍生越推越远。”没有刻意的去贬斥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如此说着,我又不禁想到了我自己,不禁心中暗问自己,我对陈衍生的那份真心可是用对了?
明睿淡声回了句:“都是当局者迷。”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仔细一想,他好像是在指桑骂槐,我抬手就是将他一推,笑骂道:“你也学会话说三分了。”
明睿配合着退了两步,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逗弄着凡凡,暗了暗眼眸,叹息一声,沉声说道:“我自是认得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不会去做那些愚不可及的蠢事,更不会奢想那些不现实的东西。”
明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淡然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瞧着外面阳光正好,便又道:“我们下午去看看妈吧,走了一年多,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明睿抬眼看着我,半是忧伤半是平静地说道:“妈的病情一直都很稳定,不好不坏,既没有苏醒的迹象,也没有恶劣的情况。”
我眼眸暗了暗,不是为妈的病情伤心,我看着明睿,淡声说道:“不好不坏,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之前对妈妈还是有些恨的,想着她撇下我和明睿从楼上一跃而下,摔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可气。后来想开了,也没什么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气的,所以现在对她也是不冷不淡的。
也许有人会说我无情,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这么冷漠绝情,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我也没打算当一个好人,起码从她跳楼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了母亲,她给了我生命,遇到危机,却又不给我生路,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冷漠,明睿有些不能理解,疑惑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我躲闪着他的目光加了一句:“我主要是想带凡凡去看看她。”
却不曾想明睿突然又问:“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爸爸。”
郦家出事,第一个被带走的就是爸爸,我回国之后,没有见着他,他判刑入狱,我也没有去探望,认真一算,我和他也有三年未见了。
一开始想见上头不准,后来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来,被柴米油盐磋磨着,每天都四处奔波,而后又进了魅夜……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还有一个父亲。
爸爸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但是我就是不想提起他,因为一说到他,我总会想起我那大半年来心力交瘁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神色怏怏地道:“过段时间再说吧。”转过身子进了房间。
明睿跟在我身后又喃喃自语道:“算上应该有两年没有见过爸爸了,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明睿的声音有些低沉,听着我心中也沉重了一些。
我不想见爸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旗云所说的“冤冤相报”,旗云说是我们郦家有错在先,所以才会招来横祸。
也许郦家之事陈衍生和夏梳灵运作了不少,但爸爸当年可是真的问心无愧?我不敢确定。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过问,可是又累积在心里憋得难受。问了又怕结果不如人愿,最后跌入深渊,苦累自己。
我想了想,咬了咬牙道:“明睿,你找个时间去看看爸爸吧,我就不去了。”
明睿疑惑地问道:“姐,为什么?”
我没有想到我就随口一说,而明睿却是如此认真,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睿单纯干净,虽然家中变故使得他快速成长,但他却仍旧保留着他最初的那份纯真。他就像是太阳,相信着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
而我就像是乌云密布之后的月亮,却看到的只有那寂静无声的夜空,所有的人性在我这里都是伪善。
看到这时的明睿就好似看到了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我摇了摇头,暗自叹息,只好沉声又道:“我想爸爸他也不想见到我们,他那么高傲,肯定不想让我们见到他那狼狈的一面。去了,多半都是惹人伤怀,何必呢。”我没有告诉他我不想见爸爸的真实原因。
明睿皱着眉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望着我道:“那我也不去了。”
我把凡凡轻轻地放进了车里,一边推着车,一边看着明睿浅笑而道:“你要去,爸爸还是比较疼你的,你去了多少可以给他一些寄托。”现在我说谎技术真的是如火纯青,一个接一个都不带眨眼的。
明睿摇了摇头,坚持地说道:“姐,我们一起去吧,带着凡凡,这样他也好安心。”我推着车的手一顿,瞧着明睿淡笑一声,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