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尧看着这份极为简陋的地图沉思,他在古凡尼老先生原本的屋子那里打了一个圈:“这里,是古凡尼老先生的屋子。”
然后,他又抬起了头,期盼地看着马尔科:“能请您说说,您父亲平时都在哪些地方行动吗?”
“父亲通常都呆在屋子里,偶尔也会在走廊里走动,有保姆帮忙的时候,也会离开城堡到外面的草坪上去散散心。”
“除此之外,老先生还去其它地方吗?”
“不,父亲并不去其它地方。中风瘫痪之前,他还比较爱运动,城堡里的各处都会跑到。但是,中风之后他就不爱动了。”
王子尧点点头,开始询问其他人的行动路线,他在这张简陋的地图上画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线,最终,整个地图密密麻麻的被线覆盖。
马尔科十分配合地回答着王子尧的问题,却对王子尧的做法十分不解。
“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
王子尧抬头看了马尔科一眼,回答:“城堡,是中世纪的建筑,虽然后期进行了修缮,却并没有增加电梯。”
“您的父亲,古凡尼老先生,是一个因中风而瘫痪,行动不便的老人。”
“他的卧室在二楼,同时,厨房也在二楼。”
“这个城堡挺大,可是,城堡里的人却不多,除了城堡的主人以外,只有一些必要的维护人员。”
“我怀疑,您的父亲,古凡尼老先生,根本就没有离开这个城堡。”
“什么?”马尔科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如何能够在短时间离开这座城堡还不被发现呢?他的房间在二楼,想要离开城堡,必须下楼梯。但是,中世纪的楼梯却又高又陡,老人家根本无法独自从二楼走到一楼。”
“而一个更为便利的条件是,厨房与古凡尼老先生的卧室在同一层,老先生依靠轮椅,可以毫不费力的前往厨房,获取生存所必须的食物。因为,厨房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的。”
“不!如果按照你的想法,父亲躲在城堡的二楼,他要如何做才会不被所有人发现?”马尔科不可置信地问到。
“这就是我画这些线的目的了。”王子尧指着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白纸,“这些线,是城堡里所有人的行动路线,虽然这里被画得密密麻麻,但是,您需要注意一点。这些人,在经过同一个地点的时候,未必是同一时间。”
“如果这里有工具,也许我会给您做一个模型,用来详细的展现城堡里的人员的行动路径,与时间之间的相互影响。但这样太耗时,而且用处并不大,”王子尧平静地说着,“不过,即使只是依靠这样一张白纸画成的简陋地图,我们也可以看出来,在这个城堡的二楼,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不会去的。”
王子尧指着一个没有被任何线路划过的点问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老旧的储藏室,已经被废弃很久了。中世纪的时候,人们用它来储藏熏肉之类的食物,偶尔也会放一些啤酒或者红酒。但是现代,人们有了冰箱,像这样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屋子,就被废弃掉了。城堡现在用它来……”马尔科说到一半,猛然愣住了,他惊讶地看向王子尧,“您的意思是,父亲会躲在这儿?”
“对!”王子尧肯定的点头,“您刚才的解释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而从大家的行动路径来看,这个小屋子,和小屋子附近的走廊、房间,都比较少有人光谷。这个地方更是清洁工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不会去。”
“假定古凡尼老先生真的无法独自离开城堡,那他躲在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王子尧补充道,“毕竟,他是一个高龄,且行动不便的老人。如果遇到普通人,就算躲避,也不会有足够的时间。”
马尔科一跃而起,冲向那个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小储藏室。王子尧身姿矫健,紧随其后,
郝波波和平凡见无人阻拦,急忙跟了上去。
古凡尼家族所住的城堡,是从中世纪流传下来的。而这个中世纪的城堡,虽然装饰得富丽堂皇,但是,走在那长长的走廊上的时候,郝波波依旧忍不住紧张。
这就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吗?
她看着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还有那些挂在墙上,代表着家族荣耀的人物画像,心中想着。
马尔科匆忙的脚步在走廊里回响,越是往前走,装饰就越简陋。城堡看起来也越是寂寞。
当他到达那个唯一没被王子尧所画出的线经过的小房间外时,马尔科突然有些胆怯地停下了脚步。
父亲,真的会在里面吗?如果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他又将去哪里寻找?
深吸一口气,马尔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从门外射入的光,也仅仅照样了门附近的区域。马尔科什么也看不清。
王子尧掏出手机,找到手电筒,啪地打开。
一束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坐在房间角落里,一辆轮椅上的老人。
“父亲!”马尔科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老人,仿佛在做梦。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摸了摸老人的手。
“混蛋,把你的手拿开。”老人咆哮起来。
“父亲!真的是您!”马尔科欢呼,他冲过来一把抱住王子尧,“王先生,您真是太神奇了!真的没想到,父亲果然躲在这里!”
“哼!”古凡尼老先生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对着王子尧咆哮,“那个混小子,把你的灯收起来,你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啊!抱歉,”王子尧笑笑,从马尔科的拥抱里挣扎出来,又关闭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马尔科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羞愧地揉着鼻子,向古凡尼老先生做着介绍,“父亲,这是从中国来到意大利参加晚宴的几位朋友,这位王子尧先生,依靠他超绝的智慧帮我找到了您。而这两位,平凡先生和郝波波女士,都是非常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他们所设计的服装,刚获得了家族的古凡尼杯最具风格奖。”
“我不想知道这些!”古凡尼老先生怒道,“我只想清清静静的一个人躲起来!谁让那个姓王的臭小子多管闲事的?”
王子尧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嘿,老头儿,你倒是挺自私的。”
“你说谁自私!”古凡尼老先生咆哮。
“说的就是您哪。”王子尧揉了揉鼻子,指指门外,“您失踪了一周,整个城堡,哦不,整个米兰乃至整个意大利都鸡飞狗跳。您的儿子为了找您,跑遍了整个米兰。”
“所有人都在猜,您跑到哪里去了。各种阴谋论都出现在了人们的讨论中,甚至还有人怀疑古凡尼先生,就是您的儿子,为了夺取完全的家族管理权,将您处置了。哦,还有像我这样想问您买布料的,连个能问的人都没了。”
古凡尼老先生出人意料的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气哼哼地说道:“我才不把布料卖给你这样的混小子。你求我我也不卖。”
“这……”王子尧纠结了,他倒是没想过,找出古凡尼老先生,反倒得罪了这位老人,让他开始赌气不肯卖布料了。
他的眼珠转了转,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倒没关系。”王子尧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要买布料的也不是我。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是写游戏的,不是搞服装的。他们才是真正要买布料的人。”
王子尧指向郝波波和平凡,两人顿时哭笑不得。
为了配合演戏,郝波波连连点头:“对,对,老先生,想要买布料的是我们。”
古凡尼老先生异常孩子气的扭过头去,气哼哼地问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子尧,他是我们的朋友。”平凡回答,“真是抱歉,王子尧为了让我们能够买布料,专门把您找了出来。”
“布料我不卖,我不卖!”老人赌气一样的叫到,然后,他想起什么似地,又小声地补充到,“除非,你们能让我高兴。”
在场的四人目瞪口呆。
“艾玛,要让他高兴,这要求可特殊了。”王子尧抬头望天,无奈地说道。
郝波波想了想,从随身的小手包中取出一条丝巾,献宝一样的送到老人面前。
“您看,这是一条来自中国的丝巾。”郝波波笑道,“它上面的刺绣,工艺,以及花鸟,我都非常喜欢。作为一个设计行业的人士,我觉得这条丝巾也有着设计方面的的最高水平。”
“嗯,”古凡尼老人打量着丝巾,煞有介事地点头,“这丝巾真不错。”
“我听说过您的名字,也知道您在服装行业举足轻重的地位。”郝波波微笑,“像您这样的顶级设计师,在看到这条丝巾之后,会很高兴吧!”
“不!”古凡尼老先生沉下脸,“我一点也不高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我请人来给您表演滑稽剧,您看如何?”平凡问道。
“我不要看滑稽剧!”古凡尼老先生怒道。
“那父亲,我陪您去草坪上散散步?”马尔科问。
“你闭嘴吧!”古凡尼老先生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王子尧在一旁,一直没出声,他上下打量着老先生,试图从老人身上找出什么线索。
当他的目光落在老人的脖子处时,子尧突然眼前一亮。
“古凡尼老先生,我能看看您的背心吗?”王子尧问道。
“我的背心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个混小子成天不做正事。”古凡尼老先生怒吼。
然而吼归吼,他却还是露出了自己的背心,给王子尧看了一眼。这是一件有着红黑条纹间隔的背心,与王子尧的棒球帽看起来倒像是同款。
王子尧笑了,他胸有成竹地说道:“老先生,作为一个AC米兰球队的球迷,我带您去圣西罗足球场看球赛如何?”
“你也喜欢AC米兰?”这一刻,老人如一个孩子般期盼地看着王子尧,“你真能带我去看球赛?”
王子尧重重点头:“我不骗您,我真带您去圣西罗足球场看球。”
马尔科愣住了,他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问:“父亲,您躲起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哼,”老人扭头不理他,自己转动轮椅,来到王子尧面前,“臭小子,说话要算话,带我去看球!”
“成,”王子尧笑了,“今晚正好有一场足球赛,我们现在就能去。”
在王子尧、平凡、郝波波的帮助下,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了古凡尼家族的城堡。他们搭乘这马尔科派出的车,和老先生一起奔赴圣西罗足球场。
车到球场,子尧亲自背起老先生古凡尼,到达现场!
老人许久未到现场看球,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跟着众人一起欢呼,兴奋的像个孩子!
原来,自从他去年中风后,儿女们担心他的身体,一直不让他外出。而老人却是AC米兰的铁杆球迷,无法到现场看球这个事实老人憋屈了好久。
看罢球赛,开心的古凡尼老人满意的和三人签订了布料订单。
“你这个孩子有发展,聪明,我很欣赏你哇!下次来米兰,你记得,还要来找我看球啊!”他拍着王子尧的肩膀哈哈大笑,中气十足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中风后行动不便的老人。
王子尧连连点头:“老先生,您放心,咱俩都是AC米兰的铁杆球迷。我看个现场什么的,也不乐意一个人看,来米兰绝对找您。”
事情谈妥,剩下的日子,则成了子尧平凡波波三人难得的休闲时光。
郝波波松了一口气,这次的米兰之行,真是凶险万分。既有李伟和徐丽莎和他们竞争,又出现了古凡尼老先生失踪的事件。
她感激地看向王子尧:“子尧,这次是真的要感谢你出力,要不是你找出了古凡尼老先生,这次的布料采购,我们将只能空手而归。”
子尧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找不出古凡尼老先生,所有人都无法采购布料。大家还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竞争。”
“不!”郝波波摇头,“我虽然不负责商业上的事情,却也知道,海尧集团一旦盯上了某个目标,绝对是不拿到手不罢休。徐丽莎和李伟来意大利,这次无法签约,下次他们也会签约。海尧集团有着足够的资金和底蕴,甚至能够支持他们在意大利常驻。”
“但我们就不同了,来意大利的费用,冯经理虽然说是特批,实际上很可能是他自掏了腰包。我们工作室的体量和资本无法支持我们再一次前来意大利洽谈布料供应的合作。所以,这次如果失败,四叶草和FAN这两个品牌的底蕴和格调将被彻底拉开。”
“幸好有你帮助,我们拿到了这一批布料的供应订单。”
王子尧心中一动,他笑道:“如果你想感谢我,不如,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郝波波问道。
“现在保密!”王子尧得意地一笑,“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郝波波惊讶地看着王子尧,却怎么也想不出王子尧想要去哪里!然而,这一刻她却想起了当年曾经在米兰做交换生的时光。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大学的学生,和王子尧也还是一对甜蜜的情侣。那时候,她曾经前往米兰交换游学。而王子尧,则利用自己多年来做兼职所赚的钱,跟了过来。
那真是一段甜蜜的时光啊!远离了校园,也远离了各式各样的烦恼。郝波波和王子尧,在热情而又浪漫的米兰,感情也是飞快的发展。
米兰城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留下了他们甜蜜的回忆。
如今,王子尧提出让郝波波陪着他去一个地方,郝波波竟然猜不出王子尧要带她去哪里了。
他究竟是想要回忆往昔,还是要带她去新的景点呢?郝波波默默地想着。
平凡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自顾自聊天,彻底将他遗忘的王子尧和郝波波,默默离开。他的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努力了那么久,似乎也比不上王子尧提起曾经。
也许,这一场三个人的电影,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