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媛急匆匆地放下工作,赶回了家里。
平凡的电话,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美媛怎么也无法想象,前一天还积极乐观的郝波波,为什么到了后一天,就变得神情恍惚。
打开大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存在一样。
美媛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客厅里,没有郝波波的身影。
陈美媛的心一下子吊得老高,她惊慌地四处张望,却哪里都看不到郝波波。维持着仅剩的冷静,陈美媛冲进郝波波的房间。
房间里是空的,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郝波波却不在房间里。
陈美媛一下慌了神,她慌张地叫起来:“波波,郝波波,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美媛飞快地在屋子各处奔跑着,寻找着郝波波的踪迹。然而,美媛的房间里没有,秋秋的房间里没有,客厅没有,餐厅没有,厨房也没有。直到陈美媛来到洗手间,才发现郝波波斜倚在洗手台上流泪。
原本一直妆容精致的郝波波,此刻却不施粉黛,脸色也明显地呈现出病态的蜡黄,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而洗手池中,一抹腥红,刺痛了陈美媛的眼睛。
“波波!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陈美媛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扶起郝波波,眼睛却忍不住向那有着一滩血的洗手池里看,她放声哭道,“波波,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别忘了,你还要做最好的设计师。还有秋秋,秋秋还小,她还需要妈妈啊!”
“我没事。”郝波波虚弱的摇头,缓缓推开陈美媛,自己站直了身子。
陈美媛却十分坚持,一直虚扶着郝波波,生怕她摔倒在地。
郝波波扶着洗手台站直了,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再次强调道:“我没事,美媛姐,我没事!”
“好!好!没事就好!”陈美媛含着泪,红着眼睛看着郝波波,生怕刺激到她,什么都顺着她说。
“我真的没事!”郝波波看了一眼洗手池中的血迹,再次喘了一口气。她觉得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之前压抑在胸口的那一股气,似乎随着这一口血的喷出,而跟着释放了出来。
“那,这个血迹……”陈美媛小心翼翼地再次看了一眼洗手池中的血迹,格外小心地问着。
“你误会了!我没有自残。”郝波波清楚陈美媛想要问什么,她摇头道,“这是我刚才吐出来的血。”
“什么?怎么会吐血的!”陈美媛惊叫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就过去!”
说罢,陈美媛拖着郝波波就向屋外跑。
“等等,美媛姐,我真没事。”郝波波身不由己地跟着陈美媛向外走,不由得叫出声来。她的身体还未恢复。此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弱无力的状态,竟是想要挣扎,也没有力气。
“不行!我什么都能顺着你,但这个事,我绝对不会听你的!”陈美媛回头,对着郝波波怒吼,“吐血是多严重的一件事啊!你竟然敢说自己没事?就算真没事,那也要医生检查完毕了,才是真的。”
郝波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陈美媛去了医院。
陈美媛毫不含糊,直接帮郝波波定了专家门诊。一轮检查下来发现郝波波没事,吐出这口血反倒是疏解了她心中的郁结之气,美媛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美媛开着自己的雪弗兰,却依然一直在念叨:“还好今天没事,以后可别这样了,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别憋在心里。今天要不是平凡碰到你,天知道你会成什么样!”
“是、是、是!美媛姐,你都快比我妈还唠叨了。”一轮检查完毕,郝波波也终于放下心来。现在想想,她自己都为早上自己居然因为胖女士的一句话就气得吐血而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自己的承受能力变得这么弱了呢?
郝波波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就问了出来。
陈美媛听着用力摇头:“不是你的承受能力变弱了,而是这些天来,你承受的压力太大,压抑太久了。”
郝波波一愣,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细细一想,这才发现,陈美媛的说法,竟然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一直以来,自己都由于找工作不顺利而压力巨大,在得知了海尧集团出手封杀之后,更是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自己一边期盼着王子尧能良心发现,一边又希望这不是王子尧所做出的决定。
在确认了无法找到工作之后,自己更是寄望于成为自由设计师,自主创业。然而,淘宝店开店许久却一单生意都没有,主动出击发传单也是屡屡受挫。虽然自己强打起精神来,试图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事业总会成功。可总也躲不过被封杀的事实。
从回国以来至今积累的精神压力和感情挫折早已郁结于心,这才终于在听到胖女人的话之后,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看着沉默不语的郝波波,陈美媛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其实,她确实不大看好郝波波的事业,对于一个在服装设计行业打滚多年的老资格销售来说,她很清楚接受高端定制的客户群是些什么样的人。那些人连顶级的奢侈品品牌都看不上,又怎么会上淘宝买衣服呢?
一对一的服装设计和制作,又从来都代表了高昂的成本。陈美媛十分担心,如果那些下单的用户在收到制作好的衣物以后对价格和产品的预期不满意,要求退货,郝波波就只能自己承担那高昂的制作费用了。
这也是她周末拉着郝波波周末到人民广场发放传单的原因,美媛希望,郝波波能尽量发展几个线下的客户,如果是对定制设计有了解人,那更好。即使希望渺茫,陈美媛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因为,这有可能就是郝波波的事业成功的基础。
这些话,陈美媛没有对郝波波说,因为,美媛更希望郝波波能获得一个新的寄托。但现在,波波居然遇到了被客户气得吐血的事情,这是陈美媛没有想到的。
美媛顿时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海尧集团封杀波波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如此后悔把波波被封杀这件事,说给郝波波听。然而,想到沈家琳的承诺,陈美媛心中又不由得生气了一丝期盼。
陈美媛开始迫切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盼望沈家琳打来电话,通知她,郝波波被封杀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然而,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沈家琳并没有打电话过来。
美媛想了想,在幼儿园门口停下。一番检查过后,时间也早已接近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郝波波现在状态不好,美媛觉得,倒不如顺路直接把秋秋带回家。
见到秋秋,显然让郝波波的心情好了一些。秋秋的自闭症虽然时好时坏,但是,在郝波波面前,却一向表现还不错。
这一次也一样,秋秋十分安静,乖巧地和老师道别后就跟着郝波波上车。
郝波波终于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在带着秋秋回到家里之后,她甚至有心情哼着歌儿亲自下厨。虽然秋秋的自闭症依旧严重,在郝波波每天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倒还是得到了一些控制,没有继续恶化。
想到这个,波波觉得,这世界也不总是艰辛与绝望的。
陈美媛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她依然在担心郝波波在实际接触到订单之后所遭受到的打击。虽然波波如今表现正常,美媛却依旧无法彻底放心。
美媛想了想终于决定,第二天上班时,抽一点时间去拜访沈家琳,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希望沈家琳真的能解决郝波波的问题,也免得郝波波患得患失,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急切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