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子尧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位置和所有的小朋友隔开,远远地看着坐在最前排的秋秋。
就这样,林老师还紧紧盯着子尧,时不时地瞪他一眼。仿佛她和子尧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
子尧百无聊赖地等到幼儿园放学,正打算回家,却听见林老师在幼儿园门口和前来接秋秋的郝波波说着话。他一个闪身,躲到了幼儿园的大树后方,竖起耳朵偷听。
然而,距离太远,子尧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
“波波妈妈,对,就是那个人……说自己是秋秋的爸爸。我怀疑他对秋秋……你要小心,别让那个坏蛋有机可乘。”
“谢谢你,林老师,我会注意的。我也不乐意……别让他靠近秋秋。”
子尧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如此,就不对大家说自己是秋秋的父亲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林老师看他不顺眼,不让他接近秋秋,郝波波还专程嘱咐。这下子,想要靠迂回战术和秋秋培养感情,是难上加难了。
然而,向来不服输的性格,让王子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所有人都在阻止他接近秋秋,他反而花了更多的时间泡在幼儿园里。公司的工作,他全部都扔给了刘欣雨负责。从每天早上一睁眼开始,王子尧就往幼儿园跑,直到下午幼儿园放学,郝波波来将秋秋接回家。
而那个令王子尧觉得极为讨厌的林老师,在幼儿园里总是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连一刻也不松懈,直让王子尧想不通,自己和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她甚至不知道和幼儿园的其他老师说了些什么,弄得其他老师看到王子尧,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要不是相信平凡的人品,子尧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平凡专门吩咐了下来,让这些老师看着自己,别让自己接近秋秋。
而此刻,王子尧依然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秋秋。秋秋的位置在第一排,她正专心致志地跟着老师学习写字。
子尧到幼儿园帮忙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来,他的进展十分不顺利。像大多数自闭症儿童一样,秋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并不理会子尧的讨好,他带的玩偶、小零食、小玩具全都被秋秋弃之不顾。而且,子尧不但得到了林老师的特殊对待,还得到了秋秋的特殊对待,如果他靠近秋秋,她会立刻害怕地跑开。
这个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和王子尧异常相似的小姑娘,也有着与王子尧十分相似的固执,她认定了王子尧是坏人。
王子尧在林老师、秋秋与郝波波的三重防备之下,几乎已经心力交瘁。
学习完毕,老师带着小朋友们来到户外。他们需要排练一个用于国庆时表演的节目。小朋友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秋秋一个人茫然地站在人群外的大树下。她十分不适应这种户外活动,幼儿园外空旷的场地让她异常没有安全感。而户外寒冷的风更是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冷入骨髓。
王子尧注意到了秋秋的异常,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秋秋。秋秋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子尧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心中一阵窃喜,飞快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硅胶制的软皮面具远远地扔给秋秋。这个面具是王子尧专门从玩具店买来的,以王子尧的直男审美所选择的hello kitty,粉红色的小猫头像看起来异常可爱。
“给你,这个面具是专门买来给你的,要不要带上。”王子尧站在离秋秋四米之外,手舞足蹈地示意着。
秋秋却只是看了看这个硅胶面具,把头扭到了一边。她没有离开这个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安全的大树,只是小小的身子又往里靠了靠。
王子尧放低了声音,小心地跟秋秋说话:“秋秋,拿着啊!这是爸爸的礼物,是专门买来送给你的。”
秋秋转过身子,直接背对着王子尧。
王子尧再次蛊惑道:“你不想试一试吗?戴上这个,可比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要好得多哦。”
秋秋又回头看了一眼王子尧手中的面具,她的眼中,清楚可见地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渴望。然而,很快秋秋又扭过了头去,不动。
子尧想了想,把面具放在地上:“这样把!我不靠近你。这个面具就放在这里,你要是不讨厌这个礼物,拿起来戴上就好啦。”
说着,王子尧慢慢地倒退着离开,走到了离秋秋很远,却可以看见她的地方。
秋秋终于转过身来,她小心地看了王子尧一眼,只见他果然退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于是,秋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粉红色的猫脸挡住了秋秋可爱的小脸,只剩下一双漆黑而又漂亮的大眼睛,在面具后面咕噜咕噜转动着。秋秋就透过面具上的洞看着外面的世界。
送出的礼物被秋秋接受,王子尧笑得像个傻子,他高兴地向秋秋挥了挥手,虽然直接被秋秋无视,却也毫不介意。这个的小小成功,让王子尧欢喜地决定继续努力。
他改变策略,不再强行接近秋秋,而是在老师组织活动和节目的时候,适时地出现。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小朋友们和秋秋一起排练节目,尽量地给与秋秋安全感。
这个新策略果然异常有效,林老师也不再像吃了火药一般地对待他了,而秋秋也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
但是,这样的进展,并不能让王子尧觉得满意。秋秋是他的女儿,是他和郝波波的爱情结晶。王子尧现在最为迫切的需求,是得到秋秋的认可。
于是,子尧想到了借助外力。
该怎么办呢?难得的周末,秋秋不必上学,而王子尧,则趁着这个机会,到公司里去加班。
子尧一边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一边用搜索引擎搜索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办法。然而,那些问题的答案,没有一个是针对于自闭症儿童。
终于,王子尧在抬起头之时,发现了办公室外的格子间里,陪着自己一起加班的刘欣雨。想到刘欣雨的能干,王子尧顿时有了询问刘欣雨的想法。
他拼命地对刘欣雨招着手,大声叫到:“欣雨,欣雨!”
“怎么了?老板。”刘欣雨疑惑地回头,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进了王子尧的办公室。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自闭症儿童对人放下防备,接受一个人吗?”王子尧郑重其事地问着。
“自闭症儿童?”刘欣雨一愣,“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自闭症儿童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王子尧不死心,继续问道。
“老板,我觉得,这种事,您去找一个心理咨询师问,比问是要强。”刘欣雨答道,“心理咨询师专门研究人的心理活动,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涉猎自闭症儿童,但比起我们普通人来,肯定要懂得多一些。”
“没错,你说得对。”王子尧轻快地打了个响指,“我怎么忘了这群人,那我这就去找个心理咨询师来问。”
说罢,他无心工作,收拾起东西,就冲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刘欣雨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直发呆。
自己的这个老板,越来越来去如风了呢。刘欣雨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