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进屋去坐吧!”
眼见谢安南与谢天阳四目相对,谢秋河连忙在中间插了话进去。
他们再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难受的只会是他们站在身边的人。既然能够放下心结上门寻人,她的爹爹很应该坐下来与堂兄好好地交谈。而她说服不了谢天阳,现在换成了她的父亲,他也可以重新考虑的是不是?
所以她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开口,希望可以拉近他们此刻的疏远。
明白到谢秋河的用意,云朵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面对谢安南突然登门到访,一下子之间她只能够是手足无措。幸好有她在中间开口说话,才不至于让他们伯侄见面太过尴尬。
谢安南听到了女儿的说话,沉稳的身形并没有动作。
“进屋坐吧。”
谢天阳眼神平静地开口。
他的伯父身形不动,只是为了等他说话。
在他的双亲都去世之后,他就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与他久别重逢,他的心头各种各样的滋味都涌了上来。而听到了他开口说话,谢安南才举步往茅草房里面走了进去。
“云朵,回房间歇一会儿吧。”
谢天阳稍为停顿住脚步向云朵开口。
他的伯父亲自登门拜访,他们伯侄之间的对话,并不适合云朵掺和进去。她受伤晕迷才刚刚醒来,需要更多的休息而不是劳累伤神。
“我知道了。”
云朵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站在原地看着谢氏伯侄走进屋子,然后自己才转身往房间里面走回去。谢秋河的眼神中带着迟疑,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她伸手挽住了云朵的手臂,然后对她开口道:“我陪你回房间吧,顺便替你的伤口换药。”
“秋河,麻烦你了。”
谢天阳感激的目光落在堂妹的身上。
“跟我客气什么?”
谢秋河伸手拉着云朵,两个人回到了房间里面。
自从云朵受伤以来,每日都是谢秋河替她清理伤口。她让云朵坐到了炕上,把干净的纱布拿了过来,然后便熟练地替她换药。很多时候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她在军营里面也会替受伤的士兵包扎。
纤细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面游移,云朵抬起了眼看着谢秋河,心头有话想要说出来,但到了唇边却又止住。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谢天阳的决定,但是就连谢秋河也不能确定他的想法对不对?
“云朵,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谢秋河冲她掀了掀眉毛。
“秋河——”
云朵犹豫着开口道:“大哥跟将军之间,他们相处得好不好?”
“为什么要问这个?”
谢秋河好笑地看着她,“我爹把堂哥当作了亲生儿子,他们会好好地交谈下去的。”
“大哥会被他说服的对不对?”
一时间云朵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谢天阳能够与亲人团聚是好事,但是堂堂的将军大人亲自登门,肯定不止是探访侄儿如此简单,他会尽力地说服他跟随着他回到将军府。
一旦跟随着伯父回去,他将不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显赫的家世、过人的才能,他会像是雄鹰一样展翅高飞,而她始终是那个做事迷糊、胆小软弱的小小村姑,只能够是抬起了脖颈极力地仰望着他的高度。云朵的眼中有热气涌了进去,她难过地低垂下了眼睛。
“云朵,相信我!”
谢秋河郑重地看着她开口。
“堂哥不是那种见新忘旧的人,他会带着你一起回去。以后你住在将军府里面,再也不用跟着他在山林中打猎,睡在野地里面过着艰难的日子。”
“是吗?”
云朵的眼泪几乎都要掉落下来。
她不需要将军府奢华的生活,如果可以让她拿主意,她宁可跟随着谢天阳在山林中打猎。只要有他在身边照顾着,即使她睡在山洞、野地里面,面对时时刻刻潜在的危险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日子原本过得好好的,但是谢天阳的家人却陆续地到来。
她不应该阻止他跟自己的家人见面,也不应该阻止他重回将军府,他有满身的男儿气魄,不应该困守在这样小小的山村里面。只要他作好了决定,不管是天涯海角她都会跟着他前去,但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的难过了起来。
“你别乱动,我继续替你换药吧。”
谢秋河伸手按住了云朵的肩膀。
她在心底里面始终是,更多地希望谢天阳可以重回将军府。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堂哥,但并不代表她的父亲不可以。她相当明白他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既然他带着侍卫亲自登门造访,她的堂哥到最后一定会被劝服。
明白云朵心里面的不情愿,对比能够让自己的堂哥重回将军府,谢秋河选择了不去在意她的感受。或许刚开始会非常不习惯,但是待的时日长了,她自然就可以习惯将军府的生活。
两个人在房间里面换药,而在另外的茅草房里面,谢天阳与他的伯父也挨着桌子坐了下来。石舟系好了马匹,替两个人端了茶水过来,然后便不着声色地退到了院子外面。
“天阳。”
谢安南的目光落在了侄子的身上。
“你在这里的生活过得怎样?日子有没有应付不过来的?”
“不需要替我操心。”
谢天阳把茶碗顺着桌面,推到了伯父的跟前,然后才沉声地开口道:“我在这里过得很习惯,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我不渴。”
谢安南并没有接过他递来的茶水。
“这是用山泉冲泡的茶水,山村野地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喝不习惯就算了。”
有别于将军府的奢华与讲究,盛茶的茶碗做工非常的粗糙,而茶水也十分的普通。谢天阳知晓自己的伯父,见识是何等卓著,所以这碗茶水入不了他的眼中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伸手把茶碗拿走,但是却被谢安南按住。
因为长年练武的缘故,所以他的手掌十分的粗糙,而他的伯父的掌心跟他一样。沉稳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宽厚的手背,这双手指挥过千军万马,铮铮铁骨立下了赫赫的战功。
“天阳,回家吧。”
谢安南看着他开口道:“安北的死责任在我身上,如果再重复当日的情形,我会听从你的说话。”
“你!”
谢天阳霍然地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弥补他的双亲去世的噩耗,而如今最大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的身前。心上的伤口被他的伯父撕开,他不能够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下去,激愤地打算拂袖而去。
“天阳,是我错了。”
谢安南看着他沉声地开口。
一生征战从不曾低头妥协,但是此刻面对着自己的侄子,他竟然开口向他认错。谢天阳错愕地转过身,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伯父。他以为他站在了太高的位置之上,不可能会向任何人承认自己的错处,但他竟然向他说出了“我错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