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默言的母亲、父亲并没有葬在洛家祖坟,就葬在附近一块地方,这还是当初徐氏买下的,如今洛大姨和洛表姐也只能葬在这里。
洛默言
经历过大凤国的国丧,而这里普通人的丧事怎么办一点不懂,全靠罗平张罗,这才把洛大姨和洛表姐的丧事体面地办完。丧事办完洛表姐夫就病了,洛默言把他接回家里养病,又将洛大姨家里的东西和猪鸡鸭等活物搬回来,洛大姨的房子和书馆租出去了,每月的租钱留给洛表姐夫以备日后所用。
转眼到了三月。
“……表姐夫病好了,可整天像丢了魂似的,你打算怎么办?”这天晚上罗平躺在炕上和洛默言说着话。
山里丧妻的男人很简单,有孩子想改嫁一般会把孩子留下,特殊情况也会把孩子带走,不过带走的大都是男孩,就像他。不想改嫁也可以留下守节,对这方面并不严苛。他倾向的是洛表姐夫再嫁,毕竟没孩子,他们作为唯一的平辈,没理由奉养一辈子。可是洛表姐夫是孤儿,作为妻子家的人张罗把人嫁出去说出去不好听,他很犯愁。
“你怎么想的?”
“我是想他年纪轻轻的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太可怜了,有个孩子还有个奔头,我觉得表姐夫再走一步的好。”罗平停了停又道,“可他是孤儿,没有娘家人,我们又不能出头。”
“他也是这个意思?”
“他能什么意思,什么也不说,呆呆的,在这样下去人还不傻了。”
洛默言想了想道。
“咱们不能作为他娘家人吗?”
“那让人知道不好。”
“不是还要守三年孝吗,等三年后再说吧。”
罗平有点不愿意,三年,就这么养着?转了转眼睛道。
“默言,大姨的宅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他想很久了,洛大姨在城里置办的宅子书馆虽然不大,可也是城里的房子啊,卖出去多少钱?租出去每月租金又多少钱?将来说不定他们还能进城住住……虽然也知道这样想不应该,可是洛大姨没有后人,洛表姐夫又是外人,自然是洛默言继承,既然是洛默言的当然就是他的,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应该。
洛默言轻轻笑了,这个罗平还真是……
“那宅子给洛表姐夫留着吧……”
“为什么?”罗平有点急。
“那宅子太小了,地点也不好,卖、租都不值什么钱,你想住将来咱们买个大的。”
“不行!”
“罗平!他是孤儿,跟了我表姐一场,最后就剩下一个宅子我们再要了,于心何忍?”说着缓了缓口气道,“别那么没见识,芝麻大一点东西都看在眼里。再说了,又不是咱们的东西。”
“你有见识!”罗平有些气恼,什么芝麻大的东西,那是一处宅子啊!“怎么不是咱们的东西……”
洛默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很是无奈地道。
“你要是真想,明年,不,今年咱们就去城里买一处宅子,怎么样?”
罗平愣了下,黑暗中看不清洛默言的神情,可听得出洛默言语气的认真,他不相信洛默言能在城里买得起宅子,这么说不过是叫他不要和洛表姐夫争,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争,一定要在城里有宅子,关键是这不是洛大姨没有后吗!
“罗平,等守完孝我们就搬到城里住。你放心,什么都会有的。”
罗平抬手拿开了洛默言的手,握着,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姨没后……算了,听你的。”一点也没有把洛默言的话当真。
“嗯。”洛默言见说通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想种地前再买几块地,你看是买山坡地还是水地?”
“你说着算,这个我也不懂,有什么活你叫奴隶们干就是了。”洛默言说完放松身体,准备练会功。
“那买几块呢?”
“你说着算。”
“我想要个女孩?”
孩子?洛默言讶然,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正想着,罗平抱住了她。
“我想要个孩子……”吻上洛默言的唇。
……
一夜情意绵绵叫罗平心情好了很多,连带着第二天劝洛表姐夫也比平时更有耐心。
罗平的性子又掘又急又烈,有什么事说一马上就一,说二马上就二,被误会了也不分辨,幸好洛默言不温不火,遇事耐心解释,再加上这几个月读书识字明智,这才改了不少。而洛表姐夫的性子却优柔的像堆棉花,这叫罗平很看不惯,想活就好好活,想死就马上死,半死不活的这不是祸害人嘛!虽然今天比平时有耐心,可还是三言两语就进入了主题。
他给洛表姐说了两条路,一条是再嫁,洛大姨的宅子和书馆将来作为嫁妆一部分给他,而他们也作为娘家人为他撑腰,谁欺负就灭谁。第二条路守节,到善堂抱养个孩子,也好有个指望。
于公于私他都希望洛表姐夫选择前者,人嘛,都希望有个家,洛表姐又这么年轻,还没孩子,守节不值。
如果守节没孩子身份尴尬,抱养孩子这个孩子谁来养,还不是洛默言,女孩长大一笔成家立业钱,男孩长大一笔嫁妆,再嫁就没这些事了。可这些话能想但不能说。
“虽然说你要守三年孝,这事也不急,可你心里也要有个数才好。”罗平边说边观察着洛表姐夫的神情。
洛表姐姓王,嫁给了洛表姐就叫了王洛。王洛二十二岁,身体偏瘦,头发枯黄,一场大病叫他本来气色不好的脸看起来更苍老几分,麻木的神情,呆滞的眼神,叫罗平看着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听自己说的话。想想陈石,同样是孤儿陈石的命可好多了。
王洛半天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洛表姐身体不好他不在乎,只要有这个人在就是一家人,可没想到洛大姨走了,洛表姐也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除了这里他连个地方去都没有,那个宅子他想起来就害怕,“我不要那个宅子,我不要回去……我害怕!”王洛一下子就抓住了罗平的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
罗平看着王洛惶恐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
“姐夫,别害怕,你就住在这里,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好半天才把王洛安慰平静下来。
“我知道,妹夫,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王洛哽咽地道。
罗平心里酸酸的。
“姐夫只要不多心就好,我这个人心直。”
他们说话这功夫洛默言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研究。
洛大姨没多少家底,除了些孩子的启蒙书籍外就是一些衣服杂物,当初拉回来的时候,把它们都归到了一个箱笼里,忙了这么久今天整理大姨的遗物无意发现了一个木盒子。盒子很旧了,没什么纹饰,上面还带着一层污垢,原来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拿起来很有重量都不会注意。盒子长二尺、宽半尺、高四寸,带着一把类似鲁班锁的锁,洛默言费了会功夫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件物品,一把连柄算上一尺来长的短刀,半块腰牌。
虽说是短刀,却是双刃,刃上带着放血槽,通体偏黑,极为锋利,刀柄圆形,也是偏黑色,刀鞘黑色,刻着鸟类的图案,看上去不起眼,可刀抽出来那一刻却感到一股血杀之气,这是沾过血的缘故,也就是这把刀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大燕国铁骑天下闻名,而这铁骑也包括了兵器,谁不知道大燕国的兵器精良,只是最精良的武器是不会流入市场的,都是通过两国交兵大燕国死去的士兵手上了解的。不过近年来很少有大规模的战事,小来小去的平乱也不会动用国器,所以大燕国的武器现在精良到什么程度成为了各国都想知道的秘密。这把短刀,绝对是利器的利器。
而那半块腰牌只有手心大小,看不出什么质地,从形状上看,如果两块对上是个圆形,一面是小鸟的半个身子,另一面刻着不认识的符文和一个“燕”字。
洛默言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拿着半块腰牌,一时转了几个念头,本能地觉得,这不是大姨的东西,大姨她还是了解的,就是个读书人,不会武,这样的利器,还是沾血的,一定是高手使用过,俨然不是大姨。那是谁的,能在大姨的遗物里,母亲的?外祖母的?外祖父的?还是其他人……对这些直系亲属一概不清楚。
好像除了罗平娘家这门亲戚她还真没有什么亲戚。
放下腰牌,摆弄起这把刀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只听到啪的一声,刀柄掉了,从里面调出一个黄色锻锦卷,一指来长,小指粗细。
看到这个东西她眼睛顿时就是一跳,这个颜色太熟悉了,黄色,无论在她熟知的历史王朝还是这个世界的王朝,都把这种黄色列为皇家专用颜色,前世没少见过,如今作为底层身份的她见到这种颜色的东西心里不由一紧。
洛默言略微平定一下,才徐徐打开锦缎卷,最先两个字跳进了眼里:遗诏!手一颤,往下看去,立时震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