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赤峰城还弥漫着一层大雾，城门刚刚打开，由北而来的官道上一行车队急匆匆而来，还未进城，一个女子从一辆马车上跳下上了匹马，带着五六个人飞驰向城门，其中一人跳下马去守门侍卫那检查了文书，侍卫立刻恭敬地退到了一边，这行人骑马扬长而去。过了一会后面的车队才驶进了城门。
街上还不见几个行人，这些骑马的人畅通无阻地直接打马飞驰进了一条街，到了一座上书“林府”的府邸前勒马下来，有人上去去叫门。
“快开门，二小姐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赤峰林通判府上的二小姐林童飞。
“二小姐回来了……夫人还未起……”刚刚起来的林管家见到林童飞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躬身施礼。
“林管家过年好！起得这么早？”林童飞也有点意外。
“二小姐过年好！”林管家连忙道，“夫人这几日事务繁忙。”犹豫了下道，“……要不二小姐去书房等夫人，可好？”
林童飞点点头。
林管家叫人去后宅通报，自己陪着林童飞往书房走去。
“我大姐，小弟在家吗？”
“大小姐在梅园，公子也去了梅园。”林管家说到这偷眼看了林童飞一眼，忙补充道，“公子病了，大小姐说需要静养。嗯，年前回来过的年，初二回的梅园。”
林童飞眉头皱起，小弟病了，是真病了还是又闹别扭了？
“我给刘夫君和小小姐带回些东西，一会你送后宅去。”
刘夫君是林母亲的继室，尽管和这个继父因为林童语的关系相处的很不愉快，不过不管是林童飞还是林童瑶，凡是出远门回来都会带些礼物给这个继父和新添的妹妹，这表面上的功夫姐妹两个做的都很好。
林童飞又问了下母亲身体怎么样，林管家照实说了。
“夫人身体还好，就是今年太忙了，过年也没沐休。”
林童飞脚步顿了顿，心说怪不得林管家起得这么早，当想到什么，脚步加快了。
本来对林童飞过年都没回来林母亲就有一肚子气，现在这么早把她折腾起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进了书房黑着脸说了一句。
“你还知道回来！”
林童飞见母亲梳洗整齐却还难掩面色憔悴，眼窝更是黑了一圈，不禁有些愧疚，叫人给母亲端来碗参汤。
“母亲过年好！”给母亲磕头拜年。
林母亲火气这才消了一半，上了炕疲惫地道。
“你这是去哪了？”
林童飞是庶出，从小就没抱有太大的期望，再加上林童飞看上去温婉淑静，可实际上要多野有多野，就没有什么事不敢干的，这更叫她偏爱文雅的大女儿一些。可随着林童飞长大，林母亲吃惊地发现了这个女儿的本事来，别看林童飞学文马马虎虎，学武稀松平常，却能结交上各方能人，还是在最短时间打成一片，反观大女儿就不行了，只找情趣相投的人，稍有不如如意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做，这叫她萌生了培养林童飞的心思，然而，当知道林童飞拉起了一大批地痞混子坐上了黑老大气得险些吐血，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女儿她挽回不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别给家里招来祸事。好在林童飞毕竟是官家出身，知道轻重，混了这些年，势力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精，不但没带来什么祸事，还带了来财源。就是有一样叫她头疼，因为林童语的关系林童飞和继室弄得剑拔弩张，没事的时候除了给她请安很少回来。
母女两人单独相处很客气，对大女儿看着不对说骂就骂，可对这个二女儿林母亲看着不对也不想说什么，确切地说是无话可说，一个是当初这个女儿她就没怎么管，教训起来明显底气不足，另一个她对二女儿干的那些事不在行，这叫她怎么说。还有就是官场上的事就够烦的了，叫她没有精力再去过问其他的事，只盼着大女儿高中，走上仕途扶持几年她也就退下来了，在这一点她是很羡慕慧君的母亲的，看看人家的孩子多乖，看看人家活得多轻松……嗯，有点想多了。
林童飞起身，看着母亲精神不是很好，等参汤端上来叫人退下，坐在了母亲的身边，亲自伺候母亲喝了。
很少表现这么温顺的二女儿，叫林母亲另一半的火气也消了。
“母亲，我去了趟关外听到了一些事情。”林童飞给母亲擦了擦嘴，轻声道。
林母亲激灵了一下，看着女儿，忍不住一拍大腿。
“你去那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边有多乱！”
林童飞听出母亲的关切，心里一暖，母亲还是挺在乎她这个女儿的，笑笑道。
“母亲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她早就想去关外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梧桐花丢了金子，官府为了抓住偷金子的人，对金银查的很严，连带着黑市的金银也没法交易下去了，这时候有人建议去关外，那里黑市多得很，发展空间也大，于是她带人去了关外，这件事连林童瑶也没说。
“你怎么过的关？”林母亲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知道关卡很严，想要过关都需要出示官方发的出关文书，林童飞是怎么搞到的？
林童飞没打算回答直接道。
“母亲，我在那边听说大公主余党要入关寻找大公主后人，拥立新帝……”
这句话把林母亲惊得愣了下，随后就捂住了女儿的嘴，惊恐地左右听听，匆忙下炕，拉开门见堂屋什么人也没有，这才返回来，关紧门上了炕，半天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母亲不必惊慌，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听到她们说，要在赤峰聚齐这才跑回来告诉母亲的，而且上次死的那些燕卫好像也是大公主余党所杀，如果那样的话，那她们不是已经入关了吗？”
林母亲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又死燕卫了。”
“啊？！”
“小蛮山林，年前死了三个人，两个是燕卫，其中一个还是负责查上次燕卫和偷金子的头头。剩下的那个身份不明，估计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是关外来的。除了这三个外，现场还有一个人，现在官府正全力查这个人，过年都没有沐休……看来这件事牵扯大了啊。”
林母亲忧心忡忡。
她是一个没多大志向、也没多大能力的人，为官过于本分，遇事只想保全，抱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这样是走不多远的，何况本身也不喜欢做官。可机缘巧合，年少时和当今皇上结识，皇上喜欢她的忠诚老实，叫她平平顺顺地做官到了现在，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每年皇上却都不忘赏赐她些什么，这本来就叫她诚惶诚恐了，现在在她管辖的地方又接二连三地出事，出的还都是大事，这叫她更加不安，上了请罪折子，还没接到皇上的批示，又听到林童飞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一时有些无措。
“母亲，大公主死了，余党即使寻找到大公主的后人又能怎样，还能改天换地？”林童飞明显的不信，那些人也就是制造制造恐慌，小面积破坏一下，她回来告诉母亲只是提醒母亲做好准备，一来不至于被动，二来把这件事处理好了也是份功劳。
可她想的太简单了。
林母亲平复了下心情想了想，还是低声道。
“先皇本来是想传位给大公主，不知怎么后来小公主登了基，新皇刚一上位就把大公主分封到了燕川，可即使这样在路上也暗派出了人截杀大公主。没想到大公主早有准备，叫亲信护送着自己的女儿走了另一条路，就这样才留下了麻烦。这么些年皇上一直在找大公主的孩子，可大公主的势力几乎铲除干净了大公主的孩子也没找到。当年大公主就是在咱们这里，嗯……就是万龙泉那个地方被杀的，所以皇上就认定了大公主的孩子一定在这里，不然那些燕卫怎么会被在这里被杀死？”
“那大公主的后人如果活着，和母亲的年纪差不多吧？势力被铲除了，就靠当年几个亲信……”
林母亲苦笑笑。
“大公主手上有先皇的遗诏，这才是皇上的最大心病。另外大公主的势力铲除干不干净谁也不敢保证，别忘了当年大公主十三岁就在军中历练，十五岁带兵进燕川，现在朝中一些中层将领的上一辈有几个不是大公主提拔的，皇上在位还好，一旦不在位，难说啊！”
“皇上无诏登基？”林童飞惊讶地道。
“是啊，要不然当年怎么死了那么多人，出了那么多奴隶，有很多逃往燕川的。”
林童飞沉吟道。
“母亲，大公主当年进兵燕川应该会建立自己的势力，可怎么会被杀呢……即使有自己的势力她死了，这么多年留下的人也会分崩瓦解的，来找大公主的后人不过是需要一个傀儡来给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和当今皇上正统相比？有遗诏也当不了什么事。再说，太女机敏仁义，文武不俗，将来皇上不在有这样的太女继位母亲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母亲又是叹气。
“太女是机敏仁义，文武不俗，可其他的几位公主也不差，争储就给了外人可乘之机。还有，当今的几位隐世宗师和当年大公主都有交集，要不是大公主身体不宜习武，那些人就成了大公主的师父了。”
“大公主不在了，交情再深未必还会为大公主的人出头。母亲这么担心难道希望大公主那个后人如何吗？”林童飞后面跟母亲开了句玩笑，“大公主的后人当年也就是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即使活下来说不定还是个草包呢！”
林母亲明白林童飞急急地回来报信给她的用意，也是因为这样才和她讲起来这些陈年往事，是希望林童飞不要牵扯进去。
当年的这些变故对老人来讲并不是隐秘，林母亲儿时随母亲经历过那样的年月，感触深多，深知皇家的复杂，交替的危险，一个不好就会被殃及，借皇家的事立功那不是刀悬于顶吗，反正她是没有那样的魄力，看看林童飞年轻的脸庞，跃跃欲试眼神心里越发担心，语气沉肃。
“老二，皇家的角力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母亲知道你的心思，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一定要置身事外，不要想怎么用这件事立功。这几年母亲也看出来了，你大姐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太平盛世治理一方还可以，其他的不如你，你小妹年纪太小，还指望不上，你心眼活泛，眼界也广，以后就要靠你多多照料了，所以你的行事关系到这一家子人，你要切记！”
“母亲……”林童飞万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些话，一时愣住。
“我上了请罪折子，燕卫这柱案子还是叫朝廷派专人来查吧。你所听到的那些话就当没听说吧，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也也要老老实实的！”说到最后林母亲严厉地瞪着她。
林童飞连忙答应，见母亲说得严重只好把心思暂时放下。
“去，给刘夫君拜个年吧，中午留下吃个团圆饭。”
林童飞表情一滞，很快恭敬地道。
“是。”
林母亲吩咐林管家去叫林童瑶和林童语回来。
林童飞闻言，心里猜出几分小弟多数闹别扭了，不过大姐怎么找了个小弟病了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