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太太的书房宽敞明亮,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洛默言喝着热茶,微笑着和洛老太太聊着,在这温馨的气氛里也带出了最主要的话题,小二七月二十五要娶亲了,夫君是林通判的小公子,宅子就在柳巷街上,请洛老太太到时候去喝喜酒。
洛老太太果然惊讶了一下,林通判的小公子?不是说去年正月十五送灯的时候被劫,叫人……
林童语去年正月十五出的事,虽然没有流传到街坊,可毕竟洛老太太是这个阶层身份的人,自然听说了一些,婉转地关切了一句。
“这门亲事倒是助力,不知道是什么人保的媒?”
洛默言知道洛老太太的意思,很随意地道。
“说来也巧,我上次来看望老太太之前在一家酒楼里入了股,那家酒楼正好是林通判的小公子和慧家公子,还有巽家公子合开的,就这样小二也和林公子认识了,后来我托慧家公子找个先生坐席,慧家公子介绍的是林公子大姐的郝先生,我和林公子的大姐一见如故,成了朋友,和林二小姐处的也不错,也是这个原因亲事才结的这样顺利。小二这边报媒的是郝先生的一个好友,林公子那边是喜知府的夫君。”
喜知府?洛老太太愣了下,不禁暗自感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不愧是大公主的后人,那么落魄,这才几年就和一府的通判结了亲,还有知府夫君做媒,不管什么原因,有了这门姻亲,上边的关系也就铺开了,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又联想到前些得到的消息,不由隐隐后悔那时瞻前顾后,在洛默言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伸把手。
“这也是缘分啊!”洛老太太语气更透着亲昵,“这喜酒我是一定要去喝的,到时候可不但是我老婆子一个人,孩子啊,你可要多备些美酒!呵呵!”
“老太太不嫌寒舍粗陋,屈尊贺喜,这是妹妹的福气,也是她的荣幸,我一定会备上足够的美酒等着老太太!”
洛老太太看到洛默言这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想到这是大公主的后人就更受用了。
“今日你来除了请我老婆子喝酒还有别的事吧?”
洛默言故意微怔住,很意外洛老太太能看出来,然后恰到好处地赫颜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
“老太太,我……”
洛老太太摆摆手,温慈地看着她。
“孩子,我知道你无事不来,一定是遇上困境了,自己解决不了了,不然两年来,都不见你登门。说吧,老婆子的面子在这个地方还值几个钱。”
洛默言感动的谢过老太太,从戒指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炕桌上。
“这是晚辈一份心意,老太太千万不要推辞。”
洛老太太目光看向那个盒子,微微蹙起了眉,只听洛默言郑重地道。
“晚辈所求兹事体大,不出谢礼心里实在难安,家道中落,母亲没给我们留下多少东西,在收拾房子无意中找到了几件,这个小物件看上去还有些价值……”
“你且详细说来。”洛老太太很是惊疑洛默言要求的事,打断了她的话。
洛默言再次把小三和巽远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说辞自然都是一致的,小三为救巽远犯下大错,为了两人着想,想请洛老太太出面给小三说和成这门亲事。
说到最后,洛默言掩面而泣,自责没有管教好妹妹,害了人家公子,也害了她自己,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妹妹一生也就毁了,自己有何颜去见父母双亲。
泪水是真的,但洛默言如此除了为打动洛老太太,还有一个原因。为什么上次洛老太太不叫她入洛家宗祠,那封遗诏又是怎么回事,燕卫的兵器又怎么会出现在大姨的遗物中,大姨肯定是不会武功了,那也只有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是洛家的,感觉其中的事洛老太太很清楚。还有这次洛老太太的态度真的很热情,真的很期盼她的到来,这又是为什么?也许这些能叫泪水试出点迹象。
洛老太太是她的长辈,她在这里哭没人笑话她,如果在慧母亲、或者林母亲那边哭可就成了笑话了。
洛老太太见此情景,忙挪过来,揽住洛默言的肩膀,安慰道。
“别哭,别哭!孩子,这件事虽说有些难办,可也并非是不能办成的……”
洛默言有些意外洛老太太的举动,但还是顺势靠在洛老太太的怀中,轻轻道。
“老太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去求过林通判,还没有消息,去求慧家夫人,慧家夫人问我和洛家什么关系,我说是同族,慧家主母说,洛家是名门望族,如果以洛家的名义求亲,巽家十有八九会答应的,我这才来了……”
老太太知道慧家也是世家,还是官宦世家,慧家保媒,再以洛家名义,这门亲事应该能成。把洛默言扶起来,给她擦着泪水,温言道。
“你这个傻孩子!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就是了!”说着笑呵呵道,“那慧家夫人说的不错,这件事两家出面,定然能成!”
洛默言愧疚地低下了头,收起泪水,低声道。
“老太太,我不懂事,去求了外人,最后还要受外人点醒,对不起,老太太!”
洛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也不怪你,只怪我老婆子当年没有把话说明白……”
洛默言等待着下文,可洛老太太并没有说下去,而是和她商量起怎么去巽家求亲来。这样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洛楚楚带着那一个少年和男子进来才结束。
洛老太太介绍她们认识,洛楚楚不用说了,那个少年时洛家三房的公子,叫洛飞,那个年纪稍大的男子叫冷湘,是洛楚楚父亲冷夫君娘家冷家的公子,也是洛楚楚的未婚夫君。介绍完又叫人去请了洛夫人回来,也就是洛楚楚的母亲洛初云,然后留了洛默言晚饭。酒菜规格很高,洛默言吃的心中疑惑重重,看得出,不管是洛老太太还是洛初云对她关爱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别的东西,好像是种尊重,示好,但又带着犹豫,掩饰。饭后离开洛家天也黑透了,洛楚楚奉洛老太太之名送洛默言回柳巷街的宅子,洛老太太说,要她们姐妹以后多亲近亲近。
种种迹象叫洛默言长出了口气,洛家很重视她,不管因为什么,只要重视就是好事,最起码,去巽家求亲以洛家的名义洛老太太是答应了,小三的亲事也就成了多半。
洛默言走后,洛老太太和洛初云坐在书房叙话。
“你看看这个东西,这是那孩子的谢礼。”
洛初云打开洛默言留下的那个小巧的盒子,盒子外观很古朴,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而打开后,洛初云还是掩饰不住的咦了一声,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琉璃酒盅,盅低开着指甲大小的一朵嫣红梅花,最奇妙的是,看上去像是慢慢绽放又慢慢收拢,就凭这点也是一绝。
“这,娘,这可是稀世珍宝啊!”
看着女儿惊叹的样子洛老太太不满地摇了摇头。
“这是珍宝不假,但算不上什么稀世。这是前朝特意为赏赐百官烧造出来的,名为‘梅盅’。后流入民间,早年我也见过,后来少见了。”
无论是林母亲还是慧母亲洛默言都送了同等价值的东西,自然来洛家也不能例外,求人办事仅凭一张嘴,就算是本族也说不过去,别看洛老太太当时有推辞之意,但还是对洛默言的这份眼力见赞同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大礼。
看来当年大公主还是给孩子留了些东西,二房竟然瞒得死死的!
洛老太太不知道这是洛默言自己上辈子积攒的东西。
“刚才用饭的情景你看到了吧?”洛老太太阖上眼缓缓说道。
洛初云愣了下,想起洛默言对那些菜品没有一点惊讶、不适,一切理所当然,吃的时候更是优雅从容,看上去就像做惯了的事,就是一般的富户小姐也难做到,而洛默言的出身……
“你上次听到的事情又有消息了吗?”洛老太太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
此时,洛默言送走了洛楚楚一个人坐在书房的大炕上,看着收进戒指里的那道遗诏,回想着今日洛家一行,洛老太太的反应,难道和这个有关……
“谁!”
一道恍如实质的试探气息投了进来,洛默言随即把遗诏收回戒指里,低声厉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