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丽旭烈的光线，落在慧君俊挺的眉目，却笼了一层阴霾。
洛默言轻声将那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只说是林童飞碰巧遇上，救了她，从林童飞口中得知那个人是曹慕容的人，其他的，包括家里发生的事都略去了，毕竟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
“那个人呢？”
慧君本来有几分不信，倒不是怀疑洛默言说谎，而是怀疑林童飞，林童飞是做什么，他清楚，可当听到洛默言说起那人的容貌和曹慕容身边的那个六姑姑一样，知道是真的了，如果没有曹慕容的授意，下人当然不会自作主张。甚至，慧母亲今天的举动，大概也是因为曹慕容。
“跑了，林二小姐说，那人的功夫不错，这件事也就那么算了。”
“那你？”慧君看着洛默言，很是担心。
“我没事，别忘了我也跟着郝先生学了三年拳脚呢，即使打不过也能跑。我不知道曹慕容怎么怀疑上的我，我想，上次只是想警告我一下，林二小姐一出面，看在林家的面上以后应该不会在找我麻烦了，我怕转头对付你，听说她中了进士，正忙着承爵……”
“你听谁说的？”
“林二小姐。”
“林童飞？！”慧君朗眉修眼就有点沉色，“什么时候你们这么熟悉了，什么都跟你说！”
“上次她救了我，就这么熟悉了，这次我为小三的事求她，顺口说的。”
“她答应了？”慧君挑了挑眉。
“嗯。”洛默言点着头，然后直视着慧君的眼睛，“慧君，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为了我妹妹喜欢林公子才答应这门亲事的。所得必有所失，只看值得与不值得，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值得的，我妹妹认同，这是她的一生，我无权干涉。但我承认，这样的结果对我、对洛家有利，是我乐得其见的。”
她三世为人，不说聪明敏锐，却也阅历丰富，什么道理想不明白，什么利益关系又理不清，不过是有些时候再充分的道理，总要要过了心里一关，慧君上次因为和林家结亲而恼怒，确实生气，可慧君说服母亲帮她，眼下的这份关切也是出自一片真心，他们又有早有肌肤之亲，再想想这三年相处种种，也理解了慧君，贵公子，一切以为我为中心，从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何况涉及到的是给他下药的林童语，能这样待她已然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了，气也就消了。
慧君看着她，半天道。
“你上次生气了？”
“生了。”
“现在呢？”
“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洛默言微微笑了下，“但也不能说。”对着他眨了眨眼，“我的心很脆弱。”
“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能叫人说了吗……”慧君见洛默言流露出这样的一个神情，知道是真的消气了，心里也是如释重负，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到福运楼撤股的时候，我们再详谈。”
“不……”
慧君眼睛一瞪。
“……好！”洛默言忙道，“我走了。”
慧君看着洛默言身影不见，这才往回走。
后宅的客室大炕上，慧母亲正和其氏说着慧君。
“……这样他们就能断了？”其氏还是不放心。
“看看吧……君哥这些年一直由着性子来，一下子不好管的太严……君哥不会不知道轻重……”
“那个姓洛的，有什么好……”
慧母亲叹道。
“这话在外面可不能说……”
“我知道。”
“夫人、正夫君，公子回来了！”夫妻二人正说着报信的侍儿跑进来道。
两人对视一眼，便转开了话题。
“过几天是陈夫人的生辰，你看送点什么，听说上个月她那新娶得女婿添了个公子……”
“按例送就是了。”
“爹……娘也在这？”慧君甩帘子进来，看到慧母亲微微有点意外。
“你陈姨过些日子要过生辰，我来跟你爹商量商量。客人走了？”慧母亲笑呵呵地道。
慧君看到母亲这幅神情，想到从此以后和洛默言就要由明转暗，由地上转为地下，不知道将来娘知道会怎样，不禁有些失笑。
“走了，她和我说等把妹妹的婚事办了就把福运楼的股份撤了，也不提供菜单了，娘，我又开始忙着找厨子了，唉！”慧君坐到其氏身边，有些撒娇似地抱怨着。
慧母亲虽然见慧君没什么不满的情绪，但也知道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并不点破。
“你什么时候不忙！要娘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慧君自信满满地，转头和其氏道，“爹，我身边要添个人。”
“添人？”其氏第一想到的就是这应该和那个姓洛的有关，想拒绝，可看向慧母亲，慧母亲笑道。
“什么时候你这么听话了，添个人还要你爹同意？”
“爹管家嘛，当然得爹同意了。”慧君笑嘻嘻道。
“行！”其氏答应了，“你要添什么人叫慧管家去办吧。”
“谢谢爹！”
一家三口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就说到曹慕容身上，慧君神情就有些阴郁，慧母亲若有所思，没聊几句慧君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慧母亲想了想道。
“注意君哥要添得人。”
其氏怔了下就明白了，就听慧母亲苦笑道。
“儿子大了，主意也大了啊！”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感伤。
“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其氏也很感慨，女儿很乖，可论聪明却半点也不及儿子，而儿子的乖只存在表面上，知子莫若父，他深知逼急了儿子不等会闹出什么事来。
再想想慧君失了清白，对曹慕容的态度，这又出来个除了有家室什么也没有的洛默言，其氏真觉头大如斗。
而这边，回到自己屋子的慧君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满身的怒火，急欲发泄。
“都出去！”
“是！”侍儿们赶紧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还不往回手关上了门。
慧君早地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然后重重一拳砸在明光如镜的檀木桌面上，上头的粉瓣水青瓷茶盏俱跳了一跳。
“曹慕容！”咬着牙说除了这三个字，凶狠而酷烈。
听到砰的声音，外面的侍儿们吓得一缩脖子，立刻远离了门口。
洛默言从慧家出来，直奔洛家而去。
慧母亲得知她和洛家是本族，给她出了个主意，洛家是大族，既然你和洛家有这层关系，何不上门拉拉关系，你有林通判这门姻亲，想那洛家也会认下你这个本族弟子，她和巽家说亲，洛家这个招牌也能叫巽家面上好看一些，再有外力，十有八九也就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当初登门求进洛家宗祠时被拒绝，洛默言不知道这次人家会不会帮忙，还有那道遗诏总叫她觉得洛家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