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东丹寒啸吃了一惊,随即摇头,“不会!几位将军都是忠心为国之辈,这帮士兵更是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绝对不可能有外心!”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就目前情况来看,也确实像是有人把他们的情况,尤其是他的作战方法出卖给了敌人,可会是谁?难道,这是敌人的计谋不成?
“王爷莫急,我也没说奸细出在军中,”冰云摆摆手,压低了声音,“王爷你想,敌人居然会如此熟悉你的用兵之道,处处钳制王爷,这哪里是普通士兵所能做到的?而且我们粮草明明短缺,朝廷却迟迟不发军饷,这又是为何?”
东丹寒啸脸色一变,“你的意思——”
“奸细在京城朝中,”冰云这话说得如此笃定,真不知她何来如此自信,“而且不会是别人,我想多半就是月皇后和太子!”
“不可能!”东丹寒啸煞白了脸,用力摇头,“就算月皇后和太子哥哥瞧不上我,也断不可能拿月宛国江山开玩笑!否则江山不保,太子哥哥何以为继?”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虽然他很清楚月皇后和太子对他有多恨,可两军对垒非同儿戏,他们怎可能如此做,若是被父皇知道,他们怎承担得起后果。
冰云瞄了他一眼,眼神很吓人,“王爷,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他们是想卖了月宛国江山,他们要卖的,恐怕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月宛国实力几何,相信月皇后和太子都很清楚,一两场的败仗,几万士兵的性命动摇不了月宛国的根基,所能破坏的,只是寰王的盛名而已。说不定他们的心够狠的话,还会随便安上几个罪名给东丹寒啸,引得东丹天极震怒,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东丹寒啸吃惊地看着她,心跳得太快,他自己都能听见,胸膛被震动的声音,“冰云,你、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太子哥哥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是兄弟啊,他怎么会这样!”
“王爷,你真的从来没这样想过?”冰云摇头一笑,似在笑他的自欺欺人,“战场上风云变换,想要个把人的性命,而且让他死的没有一点破绽,真是太容易了!月皇后和太子是什么心性的人,你比我明白,不是吗?”
那次宴席上,月皇后直指她跟靖衣侯有染,她就看出月皇后必除她和东丹寒啸为快,怎可能不把握如此好的机会。
东丹寒啸惊魂未定,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那么,依你的意思怎样?”是,他承认,这几场仗打下来,他毫无建树,就已经在怀疑什么,只是不愿意去深想而已。
冰云冷笑,“怎样?当然是不能如他们的意,他们想你输,你就一定要赢,赢得他们哑口无言!”
赢固然是好,可要怎么赢?东丹寒啸轻抚着痛着的伤处,无比担忧,“几战下来,我军损失惨重,士兵们亦是士气低落,夜弥国又兵强马壮,很难寻到他们的破绽。”
想到战场上的残酷杀戮,冰云心口又一阵翻涌,反手压住胃部,喘息着问,“王爷,一定要打吗?不如,跟他们和谈?”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如果双方都不想打了,就可以和谈,然后签订条款,各守本分,那样兵不血刃就可以解决问题,岂不皆大欢喜。
东丹寒啸冷笑,“和谈?想都别想!夜弥国以夜阑雨为借口,就是非灭我月宛国,拿到乌离宝藏不可,他们会同意和谈才怪,你还是别天真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冰云噘嘴,老大不高兴,她这哪里是天真,只是不想士兵们做无谓牺牲罢了,“我就不信夜弥国损失这么多人,会一点不为所动,也许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呢?”
那你就是在做梦。东丹寒啸扬眉,懒得回答她这幼稚的问题,还是跟将士们商议一下如何打接下来的仗比较切合实际。
“王爷,你去哪?你受伤了,要多休息!”冰云追着他的脚步出去,却见他只是挥了挥手,就进了另一间营帐,气得她直跺脚,“我看王爷才是魔症了呢,打仗有什么好,非打不可!”
一旁的沐临风抿唇,无奈劝道,“王妃别这么说,王爷这是职责所在,不然难道乖乖坐了,等人家来打吗?”
“你知道什么,”冰云一腔怨气正好出在他身上,“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你看夜弥国也损失了不少人马,也算是旗鼓相当,如果和谈的话,对双方都有利。”
前提是她忘了夜弥国还有其他三部人马,共计十几万呢,怎么看也没跟月宛国“旗鼓相当”吧,反而是高下立判,越发显得月宛国后劲不足了。
情知解释不得,沐临风也不再多说,陪着她去了伤兵营,又是好一通忙活。
夜深人静,营地被篝火衬托得忽明忽暗,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巡逻的士兵穿梭在营地间,整齐有序而且安静。
东丹寒啸负手站在栅栏门边,仰望星空,眼神幽远。白日里冰云所说的话,对他来说犹如一根刺,直扎进他心里,让他想要不去理会,可那丝丝拉拉的痛,还是让他忽略不得。
难道月皇后和太子哥哥就真的恨他到如此地步,宁愿用几万人的性命为他陪葬吗?那他在这里浴血奋战,又有什么意义?若果真如此,父皇和母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粮草军饷迟迟未到,眼看士兵就要饿肚子,这些父皇可知晓吗?几役过后,原先的十万兵马已经剩了八万不到,又如何同强大的夜弥国对抗?这一切都如同毒蛇,不断咬噬着他的身心,令他难以安宁。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将士们知道这些,必定军心涣散,接下来的仗也不用打了,他这个千古罪人,也当定了!
那么,怎样才能度过眼前这一劫?也许,冰云所说的“和谈”,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直至星河渐落,东方微亮,站了一夜的东丹寒啸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营房,挑灯研究地形,做好应战准备。
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两天之后,艾尼桑派人送上一封拜贴,要与月宛国和谈。
“和谈?”众将一下炸开了锅,“夜弥国会跟我们和谈?”
“这一定是计!”杨宏远粗声粗气地叫,“他们就是要骗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一举攻过来,王爷,不能上当!”
“末将也认为不可信,”另一名胡子拉茬的将军瞪大了眼睛,“艾尼桑是十足的小人,巴图鲁更是出了名的凶残霸道,他们会和谈才怪,王爷莫信!”
东丹寒啸其实相当意外,一时没有出声。前几天冰云才说与对方和谈,如今对方却先于他们提出此要求,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还是说对方其实并没有他们看起来那么强大,也想快点解决这场战事?
但是,为什么?他们人数众多,且如此将月宛国牵制得死死的,只要大军压境,月宛国只怕难以应付,攻到寿阳城下并非不可能,现在和谈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杨宏远提高了声音叫,“王爷在想什么?”
奇怪,如此重大之事,将士们都吵翻了天,王爷还面不改色,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哦?”东丹寒啸回神,“众位将军所言甚是,夜弥国要和谈,一定是计,不得不防。”
“不去就是了,”杨宏远大手一挥,“就直接告诉他们,和谈没戏,战场上见真章!”
众人纷纷附和,意见完全统一,就是无视夜弥国的和谈请求,直接打就是。
意外的,东丹寒啸却并没有接着表示赞成,而是在沉思什么。
杨宏远越发奇怪了,“王爷难道相信夜弥国的诡计?”
一句话没说完,旁边一位副将狠拧了他一把,意思是他也太不会说话,是夜弥国的诡计,是人都不会相信,何况堂堂寰王,他这不是在打寰王的脸嘛。
杨宏远自知失言,红了一张粗犷的脸,乖乖闭上了嘴。
东丹寒啸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摆了下手,“本王是在想,也许夜弥国是有了什么重大变故,所以想尽快结束战事,也许他们是真的想和谈也说不定。”
“王爷的意思,要去跟他们和谈?”杨宏远大为意外,忍不住开口。
东丹寒啸沉吟了一会,点头,“可以一谈。”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做何反应。
冰云是稍侯才知道双方要和谈之事的,把她给兴奋得,一蹦老高,“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哈!”
沐临风无语问苍天:王妃这话是抬高了敌人,还是贬低了自己?“王妃的意思,也赞成和谈?”
“我早就跟王爷说过和谈啦,看来夜弥国和我的想法一样,大家意见一致,和谈成功的机率就会大很多,你说是不是?”冰云兴奋莫名,想着只要和谈下来,就可以不用再打仗,不必再有人死,真是太好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沐临风直觉以为冰云这想法太过天真,不过既然王爷也是这般意思,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