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冰云才到门口,就同正好过来的东丹寒啸撞了个满怀,她“嘤咛”一声,整个人身后倒去。
“王妃!”卉儿有些傻眼,可她正端了一盆洗脸水呢,相救不急。
沐临风倒是想救,可在王爷面前,哪有他出手的份。
所以,很自然的,东丹寒啸伸臂揽住冰云纤细的腰身,轻轻巧巧将她捞了回来,“王妃能不能稍稍稳重些,每次都这般风风火火,成何体统!”
说的是教训人的话,他语气却并不怎样恶劣,甚至是带着丝丝宠溺的。所谓“患难见真情”,也许是在梅少容手上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劫,使得他明白了冰云待他之心,所以不自觉地对她温柔了吧,从这一点来说,梅少容临死之前那一番苦心,并没有白费。
当着下人的面被王爷抱个满怀,鼻子里全是他淡淡的荷花香气,冰云的小心肝哟,扑通扑通乱乱,脸上刹时红红绿绿,讪笑道,“不、不妨事,妾身就是要去看看王爷。啊,对了,王爷可曾服下解药?”
“是,”东丹寒啸点头,眼睛里是轻松的笑意,“本王身上的毒已解,你不必担心。”
呃,冰云愣了下,忍不住问,“王爷还肯相信靖衣侯,就不怕他给的是毒药?”这么说着,她眼角余光发现卉儿笑得很是欠扁,沐临风故意将目光转向别处,她心里打个转,才骤然发现自个儿还被王爷抱在怀里,不由她不窘迫地直跺脚,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心兀自狂跳个不停。
东丹寒啸皱眉,似乎对她的躲避相当不满,“本王不是相信他,他是乱臣贼子,本王是相信你。”
“靖衣侯他不是——”冰云才要本能替梅少容辩解,忽地听到他后半句,愣道,“什么?王爷相信我?”
“是你说那是解药,本王便服了,有什么不对吗?”东丹寒啸答得理所应当,倒叫冰云反驳不得。
没有什么不对,但是,靖衣侯的心思,王爷又知道多少?
“王爷,靖衣侯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冰云小小声地、不安地问一句,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之前还被一剑穿心,又怎可能活。
东丹寒啸冷哼一声,“本王已派影卫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前的种种,枉死的无辜之人,被劫走的三家富商的钱财,这些都还没有个了断,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冰云心中咯噔一下,说不出的难受,“王爷何必如此赶尽杀绝,靖衣侯死都死了,王爷还想怎样?”
“本王当年就没有赶尽杀绝,才会有今日祸患!”东丹寒啸突地锐利了眼神,“安陵冰云,你口口声声替靖衣侯说话,是何用意?”
在悬崖边对峙之时,他就看出来,冰云意欲替靖衣侯脱罪,难道他两人之间有私情?可靖衣侯的话分明又是在指责冰云欺骗他的,实情到底如何,他还真就无处猜测。
冰云咬唇,最最受不得的就是东丹寒啸这怀疑的眼神,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她已顾不得许多,大声道,“他是不得已的!他从不想杀人,是他们逼他,他、他只想见他的双亲,这有什么错!”
东丹寒啸有些吃惊,更多的则是愤怒,“安陵冰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些话若是被父皇听到,那还了得!
“我当然知道!”冰云怒笑,“在你们眼里,只要不是月宛国人,就是外人,稍稍有言辞上的不敬,就是乱臣贼子,恨不得将之剥皮拆骨!可是你有未想过,当初是你指挥大军灭了羌若国,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你有未替他们想过!”
东丹寒啸震惊难语,从未想过冰云居然是这样想的!“你替靖衣侯不平?”
冰云气息一窒,感觉两人是在鸡同鸭讲,“我不是想要替谁鸣不平,我只是想王爷能够设身处地替别人想一想,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说不清谁对谁错,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坏事,对吗?”
东丹寒啸不屑地移开视线,气愤莫名,“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亏得他还担心冰云的身体,向父皇禀报完之后就急急回来看她,却不料两人说不上几句好话就又吵翻天,命相不合是怎么的。
你——
好吧,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冰云无力地转身进去,“既如此,方才的话当我没说。枉靖衣侯临死之前还将解药拿出来,你却丝毫不体谅他的苦衷。王爷,你好狠的心。”
这句话无疑让东丹寒啸怒火瞬间爆发,冲进去与冰云面对面,怒道,“本王狠心?安陵冰云,你有脸说这话!若非为了救你,本王又怎会中靖衣侯的算计?对别人本王或许狠,或许绝,但是对你,本王、本王——”
不,不能说!说这些有何意义?他与冰云始终不可能白首一生,又何必如此纠缠不清?
咬牙攥拳,急促地喘息几声,东丹寒啸恨恨别过脸,什么都不想再说。
冰云脸上表情从吃惊到欢喜,再到感动得流下泪来,“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敢忘,可是靖衣侯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王爷就不能让他死得有尊严,别再去找他吗?”
东丹寒啸霍然回眸,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你、你竟然为靖衣侯哭?安陵冰云,你的眼泪是不是太廉价了!”
他的王妃为别的男人,而且还是乱臣贼子流着泪求他,若是让人知道,他颜面何存,皇室威严何在?
“我不是——”冰云冤枉而愤怒,吼了半声,却又放弃无谓地解释,“好啊,东丹寒啸,我的眼泪太廉价是不是?好,很好,那你这辈子都别让我为你流泪!”
“本王稀罕吗?”东丹寒啸嘲讽地看她一眼,甩袖就走。
冰云一个踉跄,眼泪流得更凶。
你不稀罕,我知道你不稀罕,你连我的人都不稀罕,又怎么会稀罕我的眼泪!
东丹寒啸,你真他妈绝情,比我能够想像的,还要绝情!
沐临风静静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也没有丝毫要上前相劝的打算。
没准在他看来,这两口子吵得越凶,于他而言,就越能达到目的吧。
冰云原本想好好问一问靖衣侯的事,却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跟东丹寒啸闹僵,这话也没法问了。
沐临风突然道,“王妃还在想靖衣侯的生死?”
冰云神情一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沐临风,你觉得靖衣侯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瞧她这神情,好像沐临风说有,靖衣侯就死不了一样。
沐临风想了想,比较中肯地回答,“属下不知道,属下没有瞧见当时的情景,很难下断言。”
冰云泄气地“哼”了一声,“我觉得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武功那么高,也许会逃过一劫呢。”
话又说回来,即使他跳下悬崖可以侥幸不死,可穿心而过的那一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捱过去吧?
对了!想到梅少容的话,她突然问,“沐临风,当年云镜公主被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清醒,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每次提起过往,她都以“云镜公主”相称,从不叫什么娘亲之类,也不觉得别扭。
沐临风却是一惊,“王妃想起什么了?”
冰云翻个白眼,“我若想起来,还用问你?”一个四岁的傻子,能记得什么才怪。何况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安陵冰云,之前脑子里那些模糊的影像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有什么用。
“哦,”沐临风眼神有些别扭,带着明显的心虚,躲避着冰云的目光,“当年的事属下能记得的也不多。”
其实在乌离国君急召云镜公主回去之前,各国就因觊觎乌摩经文、得到宝藏而不断进攻乌离国,使之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之后乌离国曾有过一次危机,幸得月宛国派兵相助,才令其勉强度过难过,也因此令云镜公主与那时领兵前往相助的安陵轩鹤和其结拜兄弟、现东陵王幻无影相识,继而成就了安陵轩鹤与云镜公主的一段佳缘。
冰云皱眉,“怎么这么复杂?谁是东陵王?”
好好地又冒出个东陵王,是哪位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沐临风神情凝重,“属下也没有见过,只听说这东陵王常年带兵征战四方,手段血腥,却也为月宛国立下赫赫战功,渐有功高盖主之意,皇上不可能不对他有所压制。”
只不过东陵王平时恪守封地,甚少回京,对于他的事,他人也知之甚少。
“原来如此,”冰云点头,“难怪从未听安陵侯提及,他们两个之间,也没多少情意可言吧?”
“属下不清楚,”沐临风斟酌着用辞,“初时应该很投脾性吧,否则何以结拜,至于现在如何,属下也不知道。”
“后来呢?”
“后来各国仍旧不肯死心,硬是要乌离国君交出乌摩经文——”
乌摩经文?冰云皱皱眉,“我听靖衣侯提起过,难道真的有这个?”
而且还关系宝藏的下落,可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啊,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