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左相父子及其一干人等伏法,这次谋逆也不动声色地被镇压,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余人都不知这京城有过怎样一场危机。不过好在拨开云雾见月明,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经过冰云的精心诊治,东丹天极体内的蛊毒终于解开,再休养了十几日后,他的身体已基本无碍,可以处理朝政了。他能够康复,烟贵妃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地喜极而泣,不然东丹天极若是有个什么,她一定会跟着他去就是了。
这天早朝,东丹天极颇有精神地出现在太极殿,一干臣子自然又惊又喜,跪倒下去,山呼万岁,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皇上终于露面,而且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也不必再为谁将继承皇位一事而争执,岂不大妙。
右相、安陵轩鹤一伙彼此对视一眼,也都没了脾气,而且左相不在朝堂之上,再加上最近那些个流言蜚语,他们只是猜也能猜到几分,心知肚明就好。
“众位爱卿,”东丹天极威目一扫群臣,沉声开口,“朕之所以一直不曾上朝理政,皆因左相贺兰翔父子逆天而行,犯上作乱,将朕囚禁,月宛国几乎毁于他们之手,天地不容!”
此语一出,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左相父子反了?”
“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敢囚禁皇上,不怕诛九族吗?”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是左相在朝中指手划脚,原来是早有预谋!”
“说的是,之前咱们一力要求面圣,都被他阻拦,原来他根本就是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这件事对朝臣们来说,委实太过惊人,他们会有此议论,也不足为奇。之前左相的言行虽然也透着诡异,群臣也都猜到,左相肯定是跟太子联手,想要太子登位,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左相父子会有如此胆子,敢谋反!
待群臣声音小下去,东丹天极才开口,“万幸的是,朕受命于天,自然得祖上庇佑,更何况还有冰云和啸儿、东陵王等人一力擒贼,朕才能脱险,并将一干反贼拿获,朕甚感欣慰。”
群臣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明白了东丹天极的意思,即刻纷纷上前,向东丹寒啸施礼,“寰王胆识过人,臣等佩服!”
“本王是为父皇安康,谈不上什么胆识。”东丹寒啸一身朝服,越发显得俊逸不凡,端的是人中龙凤。
东丹天极对他的谦逊很是满意,颔首道,“啸儿平乱有功,朕会论功行赏,谋逆之人朕也不会饶过!”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之后,东丹天极和东丹寒啸一起去了内堂,冰云正陪着烟贵妃说话,两人脸上都有很宽慰的笑容,显然经历过这次的事,她们更不把对方当外人,而越发亲密无间了。
“参见父皇,”冰云起身行礼,很自然地把东丹寒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父皇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吗?”
蛊毒之事可大可小,虽然东丹天极已无大碍,但还是不能大意,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无妨了,冰云放心,”东丹天极微一摇首,“朕相信冰云你的医术。”
“多谢父皇,”冰云再施一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父皇不见一见月皇后跟太子哥哥吗?”
自从左相反,月皇后和太子一次都不曾来看东丹天极,他就对这对母子生出怒意,更加肯定了先前宫中关于他们母子跟左相勾结之事。后东丹寒啸捉拿左相父子,冰云将他救醒之后,即刻向他说明月皇后母子也是给左相逼迫,他虽暂时不追究他们的罪行,却也不肯原谅他们,一直软禁着呢。
似是怕东丹天极会生气,烟贵妃赶紧道,“皇上息怒,冰云也是宅心仁厚,皇后和太子殿下也是被奸人所累,也不是、不是罪大恶极,是不是,皇上?”
此番她和东丹天极能够逃过一劫,实在是万幸,也多亏了东丹寒啸和冰云力挽狂澜,不然结果怎样,还真不好说。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一切都抱了宽容之心,总想着多行善事,总会有善报的,月皇后和太子虽然有过错,毕竟不是非死不可,她能说句话,还是说吧。
东丹天极看了他们一眼,神情倒还平静,“朕不止是生气,更多的是失望!枫儿自打一出生,朕就立他为太子,只要他勤奋好学,宽以待人,朕也没想动他太子之位。可是他……”
东丹寒啸瞄一眼冰云,知道她是要自己开口,接上话道,“父皇明鉴,太子哥哥是受左相父子所累,他从来没想过要害父皇母妃的,否则他也不会暗示四弟宫中危险,要他快些离开了。”
他们就是抓住这一点,不停地向东丹天极求情,让他饶月皇后母子一命,可谓用心良苦。
东丹天极显然比较认同这一点,面色稍缓,“啸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先前与夜弥国一战,枫儿勾结左相,扣着粮饷不发,将军国大事视如儿戏,也是大罪一条。”
这个他原本不知,东丹寒啸和冰云一直没有提及,到现在左相父子东窗事发,才一桩一桩地提起,也算是让父皇明白事情原委吧,不然就算他们不说,左相父子也会翻旧账,非拉月皇后和太子给他们做垫背,多亏。
“这个吗,”冰云一笑道,“也不算是太子哥哥的死罪,毕竟太子哥哥用这些招术来对付王爷,是一心想要夺得帝位,并无通敌之心。何况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果敢决绝、当断则断并非坏事,一味宽容仁慈,优柔寡断,儿臣认为,并不可取。”
东丹天极似乎有些惊讶于冰云的这番说辞,更意外于她居然丝毫不怨太子,“你真如此想?”
“是啊,”冰云脸上一片坦然,知道就凭此要东丹天极放过太子和月皇后,也没太可能,又解释道,“不过话说回来,太子哥哥虽然无通敌叛国之心,但对夜弥国一战,他扣着粮饷不发,却也是大错特错,而且他和月皇后与左相同谋,也是存了私心,就请父皇秉公处理,儿臣不敢妄言。”
东丹寒啸暗暗好笑:你都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还说什么不敢妄言,骗鬼呢?不过,听出她一直在替月皇后和太子求情,他也相当感动,赶紧跟她站在同一阵线,“是啊,父皇,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就饶他们一命吧。”
烟贵妃看着这一对璧人,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也加入到劝说的行列,“皇上一向是恩威并施的好皇上,何况太子殿下曾经要救凌儿一命,也从未想过谋害皇上,这便是善举,真的罪不致死啊。”
几个人轮番劝说下来,东丹天极终于点头,“也罢,朕就饶他们一命,贬东丹寒枫为庶人,月晴画入金叶寺为尼,也就是了。”
“多谢父皇!”
东丹寒啸和冰云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对一向骄傲的太子和月皇后来说,这样的下场必定会让人他们愤慨莫名,难以接受,但能保住一命,应该也最好的结果了吧,希望他们能憣然悔悟,痛改前非,还能有再回父皇身边,父子、夫妻团聚的一天。
说完此事,冰云又想起一事,“父皇,东陵王……”
“朕之前错怪了他,”东丹天极还真是有错就认,相当爽快,“朕会着他入宫,向他赔个不是,若他愿意,就恢复他的兵权,让他继续效命于朕。”此次平乱,东陵王功不可没,既然是赏罚分明,又怎么能不好好赏他。
冰云长舒一口气,讨巧地笑,“父皇英明!”
这事儿算是解决了,东丹寒啸可还挂念着另外一件事呢,今儿看父皇高兴,一并说了吧,“父皇,那个儿臣的……”
“独孤傲是吗?”东丹天极不愧为一国之君,一双眼睛忒毒,“朕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你那义兄!放心,此番他也有功于社稷,朕又不是糊涂人,岂会是非不分。你便转告你那义兄,只要他们安分,不做危害百姓和江山之事,朕不会为难他们。”
“啊!”东丹寒啸又惊又喜,跳了起来,“多谢父皇!父皇英明!”
看着他这孩子气的样子,烟贵妃笑着摇头,“这孩子,越来越顽皮了。”
而她和东丹天极不知道的是,对冰云和东丹寒啸来说,关于独孤傲和东陵王,父皇给他们的承诺,让他们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再也不用终日提心吊胆,这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隔天之后,此次谋逆的叛臣,左相父子及其一干手下尽数被叛处斩立决之刑,左相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归国库,前后被诛连的有两百多人,其状惨不忍睹。
此事被京城子民议论了好一阵,而后也就渐渐平息下去了。毕竟在历朝历代,总不乏像左相这样怀有野心之人,只不过到头终归是一场空,世人也只能徒叹奈何。
月皇后和太子被贬为庶人,这两人大概也一早就料到自己的下场,故而表现得很是平静,一言不发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倒是后来,太子又上书恳请东丹天极同意他入金叶寺陪伴娘亲,相依为命。东丹天极感念于他一片孝心,也就应允下来,但愿他们母子能够在佛前忏悔,静思己过。
这缜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最后的问题,就是乌离国的宝藏,此事没个定论,月宛国乃至东域大陆,都将永无宁日。
看着面前这张藏宝图,东丹天极紧皱着双眉,半晌没有动静。
冰云和东丹寒啸一个比一个紧张,就不知道他会做何反应,而且他们两个始终认为,宝藏是子虚乌有,至于这张地图到底说明了什么,还是去一探究竟的好。
终于,东丹天极抬头看过来,“冰云,你将乌离国的宝藏就这样交给朕处置,你那个护卫就不曾有怨言吗?”他倒还记得沐临风守护冰云和宝藏之事,还知道问上一问。
“回父皇,沐临风自然不会,”事着沐临风的性命,冰云不得不小心作答,“他早已看清一切,不再思复国之事,这宝藏也全由儿臣做主,儿臣自然是拿给父皇处置。”
东丹天极略一点头,似是较为满意,“那依你的意思怎样?”
冰云坦然道,“自然是去揭开这所谓宝藏的秘密,也那除了这一隐患。”
东丹寒啸皱眉,不无忧虑,“你们也知道天下人对这宝藏是怎样的趋之若鹜,朕担心寻宝之事一旦被天下人知晓,必将引来一场大乱,到时候将无法控制。”
世人若是为了宝藏找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岂非是东域大陆之灾难,何况若大家伙儿都去寻宝,这些国家就都乱了套,成什么样子。
冰云睿智一笑,“所以儿臣才请父皇定夺,父皇可以先派信得过之人悄然前往,看看这宝藏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有宝,那便收入国库,以助百姓安居乐业,若到头来只是一个虚幻的梦,那就尽管诏告天下,有不信者就去看个仔细,人们是无论如何都要闹腾一阵的,等闹腾过了,没了什么秘密,自然就平息下去。”
若只是一味地隐瞒、打压,反而会越发激起人们的好奇心,到最后的爆发的时候,那股力量就会更强大,更无法收拾。
东丹天极思索一阵,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就依冰云所言。”
“谢父皇。”
之后东丹天极隧派东丹寒啸和冰云、沐临风、东陵王,以及一队影卫,这些都是他信得过之人,按照地图指引,前往寻宝。
历经一个多月的艰辛跋涉,通过那本札记的帮忙,他们总算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埋藏宝藏的地点,原来只是一座隐藏在高山密林中的陵墓,里面葬着的就是乌离国开国国君及其皇后的遗体。因为他们相信,这里是乌离国的命脉所在,只有他们在这里长眠,灵魂才会一直守护着乌离国,保其长胜不衰。
打开陵墓之后,一行人进去看到了一双棺木,其余什么都没有,可谓简陋的不能再简陋,所谓宝藏,果然是一场梦。
看到此情此景,东丹寒啸和冰云不免唏嘘,沐临风更是对着那双棺木跪下去,垂首经久不语。
之后为了防止以后前来寻宝的人毁坏这双棺木,一干人对着棺木行过大礼之后,将其移出陵墓,寻了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只等一切成过眼云烟,风平浪静之后,再将其移回,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做好这一切,众人正准备返回,沐临风忽然对着冰云跪下,“王妃,属下要留在这里。”
“什么?”冰云一惊,“为什么?”
“属下要守护这座陵墓,”沐临风嗓子有些哑,显然这里又让他想起了乌离国的亡国之痛,“请王妃成全。”
其实他是心结难解,心绪难平吧,而且这种事儿别人说多少也是无用,还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情知多说无益,冰云也就浅浅一笑,意甚宽容,“也罢,不过你可要经常回来看我,不然我会想你。”
这里终归不宜久留,或许过一段时间,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去了。
“是,王妃。”沐临风咬着牙应下,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一直跟随在队伍里的卉儿一开始听到他的决定,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走过去他跪在一起,“王妃,奴婢可以留下来陪他吗?”
沐临风身子一震,抓紧了卉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冰云欣喜莫名,眼泪终于滑下,重重点头,“好!”
东丹寒啸低低地叹息一声,揽紧了冰云的肩,“回去吧。”
于是,沐临风和卉儿一直跪在地上,直到冰云和东丹寒啸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为止。
六个月后。
寻宝风波终于渐渐平息,东域大陆传了百年的秘密公开之后,原来只是一场空,他们就算再不甘,又能怎样,天长日久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冰云扶着腰,挺着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在东丹寒啸陪同下,慢慢散步。
东丹寒啸看着她这笨拙的样子,是又好笑,又觉得万分幸福,“小心些,护国神女。”
自打他们寻宝归来,解决了这桩事,东丹天极自是大为高兴,声称冰云于江山社稷有功,封她为护国神女,意即有她在,可保月宛国一世太平。
冰云原本不想受,可父皇坚持,她也就领了下来,不料这深深“刺激”到了东丹寒啸,就时不时拿出来说事,过一过嘴皮子的瘾。
冰云早就听惯了他这些调调,也不以为意,悠闲地道,“就生这一个。”
“不要啊!”东丹寒啸登时垮下一张脸,好言相求,“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好不好?”冰云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他可不敢不认输。
冰云得意莫名,下巴抬得老高,身心皆被幸福填满,就要溢出来了。
王爷,此生有你,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