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安陵轩鹤脸色一沉,“快跟大娘道歉,快点!”
“我不!”冰云摇头,慢慢后退,“我没做错事,不会向你们道歉,你们受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跑,脚步踉跄,几乎跌倒。
身后传来父亲的叫声和大夫人怒骂声,冰云都只当没听到,一气跑回自己的小院,冲进屋里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见她还没有动静,沐临风担心得要命,憋着气开口,“公主,我去帮你出气?”
还来?
冰云忽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你敢去!沐临风,你忘了上次的教训?”
沐临风有点尴尬于上次的冲动,但看到冰云并没有哭,更是觉得意外,“公主,你……不是在哭?”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是人都想哭一场的吧,何况公主这种际遇,又异于常人。
“我为什么要哭?”冰云满不在乎地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把他们气成那样,我心里痛快着呢,为什么要哭?”
其实吧,说实话,她这心里也确实有点难受。
好吧,她承认,是很难受,难受得她想哭。
但是,哭有什么用,没人会心疼,没人会在乎的,他们就是认为,凭她这个样子,不配嫁给寰王,不配享有荣华,不配拥有幸福。
他们不拿她当什么,她又何必为了他们的薄情无意而哭,不值得!
沐临风大为欣慰,“公主能这样想最好!这些人,公主别指望他们。”
冰云笑笑,斜着眼看他,“我就指望你了,沐临风,你要是背叛我,我一定不得好死。”
“我不会!”沐临风脸色大变,一下跪倒在地,“沐临风对天发誓,绝不会背叛公主,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冰云还没回过神来的功夫,沐临风的毒誓已经发完了,她又好气又好笑,拉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而已!跪这么猛,膝盖不痛啊!”
沐临风有些讪讪然,抓着后脑勺摇头,“不痛,一点也不痛。”
痛也不说。
“笨蛋!”冰云心中感动,声音都有些颤,“以后不准给我跪!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
“知道,公主。”沐临风喜滋滋地答应,好不得意。
他是公主唯一信任的人呢,这感觉真好。而且他们沐家世代受乌离国皇室之恩,也是应该誓死相报。
虽然现在乌离国不在了,但还有公主,他的使命就不会结束。
冰云顶撞大夫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虽然侯府上下表面没有动静,暗里却都在议论,说是三小姐彻底清醒了,连大夫人都拿她没辙,现在看来,她还真能当上寰王妃,也说不定呢。
这结果无疑是最让安陵冰玉生气的,一夜都没睡,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阻止这桩婚事,都快成心病了。
安陵轩鹤上早朝回来,一脸愁容,唉声叹气的,好像天要塌。
大夫人端人茶来,关切地问,“夫君,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安陵轩鹤叹口气,“贵妃娘娘背上恶疮复发,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之前烟贵妃背上曾生有恶疮,在太医们竭力医治之下,曾经大见好转。
不过想来是因为前几天她生辰,多喝了几不酒,结果诱发了恶疮。这次病情来得凶猛,太医们都治不得,烟贵妃受尽拆磨,都快承受不住了。
“是吗?”大夫人少不得也有点担心,“那怎么办?”
安陵侯府的富贵可都指着烟贵妃呢,她要因病失宠,那不就完蛋了。
“不知道,”安陵轩鹤连连摇头,“太医们都治不得的病,旁人有什么法子,只能看贵妃娘娘的造化了。等下我去问问徐伯,他可有法子。”
这话说的,可真是无情,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是一介武夫,又帮不上什么忙,还能怎么样。
冰云研究了几天自己的身体之后,终于确定,她身体里面确实没有毒素,这张脸何以会丑成这样,还得另外找原因。
她刚到药房准备拿药,就听见安陵轩鹤跟徐伯的话,不禁一愣:贵妃娘娘生了恶疮?怎么会这样?
再仔细听了一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她眼珠转了转,悄悄往回走。
一个时辰后,冰云带着沐临风出现在宫门口,“我要见贵妃娘娘,烦请通传。”
侍卫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什么人?”
贵妃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是旁人说见就见的?何况这女人大白天的戴着面纱,神神秘秘,万一是什么刺客,那还了得。
冰云坦然回答,“我是安陵冰云。”
啊?
寰王妃?
侍卫吃了一惊,却是半信半疑,“真的?”
不是说安陵府三小姐是傻的吗,现在看来,不像啊?
“如假包换,”冰云说了句古人未必听得懂的话,“我有重要事情要见贵妃娘娘,你快快通传,否则这后果由你来担!”
侍卫嘴角抽、搐了一下,终究不敢怠慢,飞身向里,一层一层通报进去。
至于贵妃娘娘要不要见,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大半个时辰后,消息总算传了出来,要冰云进去。
冰云呼出一口气,暗道古人就是麻烦,见个面还要费这么大劲,这要是急病,等她进去,人早咽气了。
穿街过巷的,总算来到烟贵妃的宜和宫,沐临风在外等候,冰云进去拜见。
“安陵冰云参见贵妃娘娘。”
冰云这一跪倒,才看到东丹寒啸也在,想来他是不放心母妃的身体,所以前来侯着吧。
“王爷。”冰云向他打个招呼,未语先笑。
东丹寒啸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回应。
纱帐后的烟贵妃俯卧床上,似有些不满东丹寒啸的冷淡态度,低声道,“啸儿,冰云是你的王妃,你怎能如此待她?冰云,起来吧。”
听她声音沙哑,带着隐隐的痛苦,想来这病也让她受尽了苦头。
“谢贵妃娘娘,”冰云起身,也不以为意,“王爷是心急贵妃娘娘的病,冰云明白。”
“真是个好孩子,”贵妃娘娘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冰云,你要见本宫,有何要事?”
如果不是侍卫通传,说冰云有要事见她,她这个样子,原也不想见外人。
如此看来,她对冰云真的很好,绝非以貌取人之辈。
冰云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回贵妃娘娘话,冰云听父亲说娘娘身染恶疾,心中牵挂,冰云不才,对歧黄之术略有研究,不知娘娘可愿意让冰云瞧上一瞧吗?”
这话一说出来,东丹寒啸不禁一愣:歧黄之术?“安陵冰云,你休要胡闹,你根本就不会诊病,这岂是儿戏!”
从四岁到她前一阵子醒来,这中间她一直是痴傻的,何时学过歧黄之术?
“王爷稍安勿躁,冰云到底会不会,一试便知,”情知他想到了哪里,冰云立刻打断他,“反正娘娘这个样子,太医也治不得,就让冰云试试,万一治得好呢?”
烟贵妃略一思索,果断地答应,“冰云说的是,如今也是无法可想,就让冰云放手试吧,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不怪她。”
反正也没个好法子,若是冰云能治好她,那是万幸,如若不能,也算是多了条路不是。
东丹寒啸仍旧不放心,坐在床边不动,“母妃,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任由安陵冰云乱来!”
烟贵妃声音一冷,“那你有何法子?”
东丹寒啸身子一震,“儿臣没有,但是……。”
他又不是太医,空有一身功夫,又有什么用。
“那便让开,”烟贵妃还就信了冰云,“冰云不嫌弃本宫身患恶疾,愿意替本宫医治,已是不易,再说冰云是本宫的侄女,难道会害本宫不成?”
东丹寒啸咬唇,到底还是让了开来,但冷冰冰加上一句,“若是有什么差错,本王不会饶你!”
“闭嘴!”烟贵妃厉声斥责,“东丹寒啸,你再对冰云这般,本宫才不会饶你!”
东丹寒啸抿了抿唇,他对母妃一向恭敬,而母妃又一味维护冰云,他心中再有气,也不再多说,让到一边。
冰云无奈苦笑,挑起纱帐进入,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揉了下鼻子,坐到床边,“贵妃娘娘,冰云冒犯了。”
烟贵妃说了声“无妨”,便放松身体俯卧着,一动不动。
冰云小心地揭开她被上衣服,露出她红肿溃烂的背来,果然见这恶疮已十分严重,溃烂厉害的地方,都已隐约露出白骨来。
她仔细地查看了半晌,心中大致有了计较,挑帘出来问道,“王爷,宫中可有麦饭石吗?”
东丹寒啸一愣,“什么石?”
冰云舔了下嘴唇:难道古人不是这样叫?“就是长寿石,或者健康石。”
“似乎是有,”东丹寒啸状似思索,“本王不太清楚,需要找御医问过。”
冰云少见他这样“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王爷问过太医们,要好些的,我把方子写下来,让他们照着做。”
说罢她去桌边写药方,把所需的药材和处理方法都写得明白,交与东丹寒啸,“给。”
东丹寒啸眼神怀疑,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也不甚懂,直皱眉头。
冰云看他这样子着实可爱,就故意不说话,直到看得心花怒放了,这才开口,“王爷若是对此方有怀疑,可拿给太医看。记住做药时一定要仔细,按我的要求做,不然药效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