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姨娘原本握着汤勺的右手顿了一下,故作说错话,有些胆怯的看了左姨娘一眼,欲言又止,将楚楚可怜的小姨娘姿态把握的淋漓尽致。
“周姨娘,你看我作甚?每天下午我可都是按照白府标准给各房送一份儿燕窝鱼翅羹,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左云婕本就因无缘无故被夺了库管心有怨气,不成想周姨娘这小蹄子如今也想踩自己一脚,便出言训斥,言语中满是警告的韵味。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冷却了下来,老爷子虽说未言语,但神色也着实难看了几分,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后院的事情只要不过分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个清静。
芷容见老爷子的反应不大,便暗暗在脚上用了些力气,踢了一下周姨娘,示意她火候不够。
周姨娘平日里虽说是个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主儿,但演起戏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双眼霎时便噙满了泪水,原本有些发白的衣衫被双手的细汗侵湿,似乎是惧怕左云婕对付自己,把老爷子当成了最后的筹码,扑通一声便在老太爷面前跪了下来。
“老太爷,请您给妾身做主,妾身真的没有想要污蔑左姨娘,这些年里妾身自知自己的出身低贱,事事都小心翼翼,有些东西有了就是府上的恩赐,没有的东西妾身也万万不敢惦记。”周姨娘说话的时候双手微抖,演的像模像样。
周姨娘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倒是让老爷子多看了她几分,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掉色了,旁边站着伺候的丫鬟都比她的布料靓丽,她身上唯一一件首饰便是头上的珠钗,而相反左姨娘却是衣着光鲜,珠宝首饰都是上等金质。
“左姨娘,算起来你进府管账也有不少年份了,我记得前些日子不是还给各苑加了些银两预算,周姨娘苑子的预算是漏了吧。”老太爷语气很是不悦,以白家在出云国的地位,周姨娘被这般克扣传出去岂不是打了白府的脸面,真是荒唐。
“老太爷,妾身这些年每月给各苑管事银两都是有记录的,绝对没有私扣遗漏这一说,您不能因为周姨娘的一番说辞就给妾身定罪,妾身委屈。”左姨娘这次可是跟周姨娘结下梁子了,心里懊悔的厉害,当初真不该留这小蹄子。
好好的一顿饭闹腾的乌烟瘴气,老爷子顿时没有了胃口,啪的一声把银筷扔到了桌子上。
“左姨娘莫要因为这些小事跟爷爷争执,既然姨娘说周姨娘风苑的月银都如数给了管事,那不妨就把风苑的李管事请过来好好询问一番,以免是因为小人作祟而怠慢了姨娘。”芷容不动声色的给左姨娘扣了一个不敬之名。
“既然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查,查个水落石出,刘福,去把风苑李管事给我唤来。”白老爷子顺势说道。
原本他是想着鞭策一下就行了,谁知左姨娘竟然这般不知进退,看来这些年在白府作威作福惯了,都敢不把他放眼里了。
刘福领命去了风苑,饭桌旁的左姨娘不由得后背一紧,不自觉的对上芷容的眼睛,她竟然在冲着自己笑,顿时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母亲,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等下见招拆招。”芷若察觉到了左姨娘的不安,将左姨娘攥起来的手摊平,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一顿膳食桌上五人各有各的思量,这场大戏也在李管事的仓促赶来后拉开了序幕。
“老奴给老太爷,大小姐,二小姐,两位姨娘请安。”李管事路上试图从刘福嘴里探出点风声,无奈刘福全程无言,又看到老太爷这副架势,求助左姨娘,但她却压根不看自己。
“李管事,风苑这些年每月你都从李姨娘这里领多少的银两给周姨娘,是怎么支配的。”白老爷子冷声询问道。
“回禀老太爷,每月左姨娘都会给老奴二十两纹银,其中二两为风苑所有使唤丫头月俸,三两为风苑日常流水消耗,其余十五两都是给周姨娘的。”李管事毕竟是曾经从左姨娘苑里出去的老人,大场面见得多了,况且周姨娘又是好拿捏的主儿,说话也底气足了。
“你胡说八道,你来风苑八年,我哪月的月银是超过二两的,莫要空口说白话,平日里你在风苑仗着姐姐庇佑,猖狂妄语也就罢了,怎能在老太爷面前还如此谎话连篇。”
周姨娘怒了,平日里求个安稳,总是逆来顺受,也受了这婆子不少的气,如今既然要借助大小姐崛起自然要先整治这婆子。
李管事看着眼前怒瞪自己的周姨娘,哪儿还有了平日里的软弱,不由得一阵惊愕,自己刚能那般硬朗语气就是笃定了周姨娘不敢跟左姨娘作对,但看现在情势似乎不容乐观。
“周姨娘,老太爷问话我如实回答怎么就成了谎话连篇了,银子的确是给您了,您自己藏着掖着,故意这般寒碜模样招摇撞市,那老婆子我能说什么。”李管事本就有些心虚,在看到左姨娘看了自己一眼后,瞬间底气足了,只要左姨娘护着她,她咬死了周姨娘就行。
周姨娘没想到李管事会如此胡搅蛮缠,怒指着她,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周姨娘自知理亏了?以后要是你想污蔑我,最好找个好点的理由,果然是下人出身难登大雅之堂,快些让人把她赶出去,在这里碍眼。”左姨娘顺势摔了摔衣袖,心里的怨气有了几分发泄。
芷容见周姨娘败下阵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到底是温婉之人平日里哪里接触过这些勾心斗角。
只是周姨娘以后要崛起,这些都是必须要去适应的。
也罢来日方长,今儿个这狗她先揍了。
“左姨娘,爷爷都还没发话,您就这般急着把周姨娘赶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心虚呢!依我看她们二人各执一词,谁在说谎,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芷容打量了一下李管事,这厮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证据。
“容容直接说吧,不管牵扯到谁,天塌下来,老头子我顶着,这白府的确该好好的整顿整顿了。”老爷子商场滚摸打滚,不说火眼晶晶吧,至少没有几个人能瞒得过他。
“敢问李管事,你每月月俸多少?”芷容点了点头,一步步走进李管事。
“一两”李管事回道。
“那你这一身新衣服多少钱?”芷容又问道。
“那你这脖颈处藏起来的大金牌又多少钱?”芷容见李管事不言语,便从她裹得严实的衣服中拽出了脖颈处的金制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