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平日里你不是爱好诗词歌赋,尽得你爹的真传。我们韩家世代武将辈出,倒不知能否在你这辈出个文豪。”韩瑄的话在此刻,有些不合适宜的响了起来。同时,讽刺而略带着嘲笑的眸光,也随众人,一起投来。
一旁的韩艺精锐的眸中,也露出一丝快意。自从这废物受袭大病一场之后,醒来就变得怪异而嚣张。方才韩艺和韩瑄姐妹二人悄然讨论了一番,这韩瑾怕已不是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家伙,她们怀疑眼前的这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她们以往可以恣意欺辱的妹妹。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们又无法说出这样荒唐的事实。于是,只能用这个方法试探。
以往的废物老三虽说胆小怯懦,但至少在文采方面还颇有水平。这些年向来手不离卷,眼不移书,出口成章,还写得一手好字。但眼前这个已经变幻了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曾经的老三。
她狡诈,冷静,睿智,且有一身不错的功夫。韩艺是亲自领教过她的厉害,因此在心中略有定数。所以,按韩艺的估计,这个人,十有八九不是真的韩瑾。因此,才让韩瑄有意刁难。就是要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到那时候,就顾不得什么姐妹亲情,可以亲手杀了她……
韩慧身为羽刹国赫赫有名的威猛女将,向来讨厌文人那套迂腐顽固之举,除了嘴上逞能,上了战场却无半点女子气概,故而多对文人有所偏见。因此,那些年不喜自己的三女儿,多少带着这些成见。但现在,她却并没有如此厌恶,也许是因为最近韩瑾在她眼前表现不俗,多少让她觉得这个女儿除了整天看书以外,倒也没有丢失与她相似的那份骨气和胆识吧!
当下,韩慧请自朝韩瑾那方点头示意道:“老三,如你二姐所说,要不你来试试?”
“是啊,早闻韩家三少君文采了得,今日倒真想亲眼见见。”
“不错不错,久闻大名啊……”
“韩家三少君,是有高见?”
四周的女官们纷纷马屁而来,有的真心讨好,有的曲意迎逢,还有的无非是方才受挫,现在想多拉一个替死鬼罢了。
韩瑾本来是在饮酒吃肉,一副关我屁事的漠然表情坦然应对,可是她没想到,坐着也会中枪。
再看看韩瑄韩艺,那逼巴不得她快死的表情,蓦地让她冷然一笑。这两姐妹可真把她当自己人啊,这是变着法来让她出丑难堪啊!
不过让韩瑾为难的是,她一个武馆出身只读过三流大学的平凡女子,成天除了和武馆里的师兄弟们切磋武艺,就是出门打架斗殴,让她做什么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嘛。
就算三五两下她能编出来什么,那估计也是“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这类烂俗且难登大雅之堂的。况且有过前车之鉴的几个文官已经被批得体无完肤,以她的实力,无疑就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容不得她多选。
母亲大人殷切的眼神,众文武期待的眸光,连女皇陛下也一脸赞同的瞧来。还有那看似风清云淡的银涣皇子,这一刻,那眼神也带着一丝趣味,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瞧过来。
无奈之下,韩瑾只能站起身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案几上的酒水,脑海里的思绪却飞速的运转着。
怎么办,怎么办……此景此情,自己该怎么办?这古代人真他妈的麻烦,没事要吟什么诗什么词的,而且,以韩瑾这身体主人以前的学问,应该算是不差,不说能做出什么千古绝词,但随便吟赋两句一定不成问题。
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那方面的才华。若是坦白告知,一定会遭来旁人的怀疑。毕竟自己最近做出的事情,太有违这身子以往主人的性格了。
其它人,她到还不怕。但现在摆明要找她麻烦的是韩艺和韩瑄,以她二人的歹毒心机,若是按古人的封建与迂腐,随便扣自己一个妖孽鬼魂上身的理由,她就有些倒霉了。轻则泼自己一身狗血或逼她饮什么符水。重则,怕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怎么?老三你最近性行大变,才刚刚自强自立就把原来的看家本事给忘了?这可,和我以往的三妹,出入甚大啊!”韩瑄斜眸,有些含沙射影的说着。
这时韩艺也上前一步道:“就是,你从三岁开始习书,五岁练字,现在已经十八,难道这十五年的所学,都丢了吗?还是,另有原因?”这句话,韩艺带着无比的威胁与探测之意,在旁人没有看出什么,而深知自己女儿是什么人的韩慧却不由凝重的拧了拧眉,连看着韩瑾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陌生。
韩瑾暗惊,若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麻烦了。
当下,她咧唇一笑,明亮的水眸里,满是傲然与自信:“谁说我忘了,只不过,需要花一些时间罢了。”
“是吗?可方才几位学士大人都是瞬间就能吟词。以你的资质,这个需要想很久吗?”韩瑄完全不顾姐妹之情,略显咄咄逼人。倒让旁侧之人,略起疑惑。
韩瑾目光淡泊的看着远处,似将一切看成透明一般不急不缓道:“她们吟诗赋词,只要寥寥几句,词达意准,语气押韵就行。而我正在想一首,符号这行剑舞的歌,当然要难上几分。”
“歌?”
众人微微一惊。
韩瑄更是觉得可笑道:“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吟一首与行剑舞相匹的歌吗?若是要借鉴什么古人留下的诗词歌籍,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毕竟,这里坐着的大学士哪个不是渊博多才,颇负盛名。你若在这里班门弄斧,小心闹笑话。哈哈……”
“老二……”听见韩瑄这么讽刺自己的小女儿,韩慧自然有些不悦的提醒一起。韩瑄见母亲脸色不好,立即收起了方才那兴灾乐祸之笑,继而,阴险的侧过脸去。
然,韩瑾却不变声色,只将韩瑄视为跳梁小丑一般看待道:“放心吧,这次我唱的,一定是你们没有听过的。”若是,真让她在这个架空朝代引用谁的,她倒还拿不出办法了。以她在二十一世纪里面听了的那些古风曲里面,到底哪道比较合适呢?
女皇陛下在侧看着这争嘴中的二人,倒充满赞赏之色的看着韩瑾。小小年纪,倒有一般同年之人难有的宽厚气度。这个女子,怕是也最得韩慧真传的一个吧。
“好吧,既然韩家的三少君如此有把握,那为了不扫众人之雅兴,就让乐宫之人把行剑舞再次出演一遍吧。”
银涣皇子懒散而温雅的声音,犹如弦音般清绝而动人。明明像不经意所发出来之声,却听得让人觉得,就好像是经过精雕细磨出来的一样。
想必,银涣皇子能说这样的话,倒也很重视韩瑾这次的表现。
韩艺和韩瑄冷然一笑,心想那么多大学士今日都被难倒,看你韩瑾这初出牛犊,还能有什么本事不成。
“起乐!”已经想到要唱什么的韩瑾,倒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对着乐宫之人打了个手势。随即走到其中一位乐师手里,直接抢过对方手里的古筝,自己便找来一处相应的位置做下。
在所有人诧异不解的情况下,跳行剑舞的女子已经以方才的姿势相约而出。
可能因为方才略受九皇子唾弃,这跳行剑舞的女官们舞得倒比刚刚要生猛几分,剑气也要凌厉许多。
韩瑾看在眼里,满意一笑,随即埋头弹起古稳来。
随着悠扬的古筝声音响起,女子也开始开启红唇朗声的吟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如此这样大气磅礴的一句歌声,蓦地就让在场之人,神色微动。
同时,那舞剑女官听到这般豪迈大气之声,也随之像看到了沧海与潮水,手中的剑姿舞得越发苍劲狂妄。
接来,清亮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接下来的声音更是扣人心弦而激厉人万分,明明是一个年芳十八的美貌女子所唱,但歌声却让人尽觉听遍了世间的沧桑与江山儿女的柔骨情怀。这样一个明朗清雅的女子声音中,众人似乎感受到了江湖的无奈,世界的飘摇,以及万仗坦荡的豪情。
这样的歌声,再配上那如泣如诉的古筝之声,那行剑舞别样的生动而醉人。
也许别人还无法意会到这些,但身为皇族子弟一生只能被困宫中,无法领会到江湖的豪情,沧海的潮汐,以及苍生的寂寥,所以,他们对于外界的幻想,对于剑客的向往,完全能从这歌声中,找到灵魂的归宿。
他们如痴如醉的听着,美眸皆呈现出一片美好的茫然之色。
似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江湖,看到了姿态孤傲而洒脱的剑客,看到了她们的豪情,看到了她们的磊落。这一切,是这些困于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美好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