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告别君阳之后,便阔步走下了朱色楼阁。
楼下的赵欢正与两个长相厮文的清瘦小倌打情骂俏,看到韩瑾出现,立即假装正经的让二人离开。
“咦,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难道上去就直奔主题?”赵欢妄自揣测的抿唇一笑,随即揶揄的推了韩瑾一把道:“哎,我说你还真没点情趣啊,这二个人嘛,至少要先……”
“走吧!”韩瑾不听她废话完,就迈步离开。
赵欢发现她脸色不好,瞬间有些莫明其妙道:“等等,我话没说完,你这么急干嘛?”
一路追出去后的赵欢,发现韩瑾一直沉默不言,那紧拧着的眉头,仿似有无尽心事。
当下,她越发茫然道:“让你跟美男独处一会儿,你怎么就好像跟谁有国仇家恨似的。瑾姐,你该不会不喜欢男人吧?”
不错,连君阳那样的奇男子都不感兴趣,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于是,在吐出这句话以后,赵欢连自己都吓到了。随后从上到下看了韩瑾一眼,多好的皮囊啊。若真是不喜欢男人的话……不敢往下想的赵欢,双手环臂,立即打了个寒颤。然后,退后三步,故意要与韩瑾保持安全的距离。
韩瑾见她如此胡思乱想,蓦地有些受不了道:“的确,我是没碰君阳公子,因为我不想趁人之危。而且,两者之间,没有情感的铺垫,就算再美的男人,我也不会动心。”
“呵呵,瞧你正儿八经的样子,我就开开玩笑。不过就算你不想跟君阳公子发生什么,但你也犯不着如此生气啊,黑着一张脸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欠你债呢。”
“那是因为我刚刚遇见了青云公主。”
“什么?青云公主?在哪儿?”吓了一大跳的赵欢,脸色微变的朝四周打量。
韩瑾冷冷的平视着前方道:“走了。”
“难道她也在琅琊小馆里?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我去君阳公子的屋阁途中,我的姐姐韩艺拦住了我,意欲让我把君阳公子让出来,说是公主看中了此人。”
“哇,这么卑鄙啊。这明明是你通过了自身的实力,赢得了君阳公子的认可,她们凭什么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抢人啊?哪怕是公主,也未免有点让人不屑了些。”
韩瑾点头:“你啊,今天这一天,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赵欢纯朴一笑,眼睛眯起月牙形道:“不过我还是好奇,你让了没有?”
韩瑾直接翻了个白眼道:“我若让给她了,我还是韩瑾吗?”
“什么?你没让?”赵欢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瑾。虽说觉得公主这样出来插一脚,的确有些不光彩。但她们这些做为臣子的,看在眼里,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就算敢言,也只能如她赵欢这般,躲到一个她听不到的方言论几句。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该让?”
这一句话,倒把赵欢问噎住了,片刻才眨着眼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姐跟公主殿下可都是羽刹国举足重轻之人,我想吧,敢忤逆她们两人的,在这个国家目前找不到五个女子。但你……竟然做到了……这……”
“这有什么,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歪,公主殿下即使有再大的权力,也奈何不了我。况且,现在又不是她一人说了算,头顶还有女皇陛下呢。”
赵欢听罢,勉强的点着头道:“那万一女皇陛下死了,她成为下任女皇怎么办?”
韩瑾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经赵欢说起,她还是怔了一下。眼神在瞬间的犹豫过后,只是风清云淡的笑笑:“难说,不是还有个紫玉公主吗?”
“说得也是,不过瑾姐你这样公然的跟公主抢人,会不会不妥啊?”
“抢人?是她们以为大权在握便可翻云覆雨。若是真有一天,天下成了她们的,那百姓岂不是案板上的黄瓜,随便被拍啊?”
“呵呵,你这个比喻还真是有点……听着那么的趣意浓浓。不过话说回来,瑾姐,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的魄力是我赵欢见过之人当中,最大气的。而且,没有之一!”
难得听到对方能说一句安慰的话,韩瑾心里暖了不少:“谢谢你的欣赏,不过现在我已经成了青云公主的眼中钉了,你跟着我不怕受到牵连?”
赵欢听完,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有点怕,但是与其畏畏缩缩的做人,我倒也想如瑾姐一般坦坦荡荡一回。毕竟身为女子,若太过贪生怕死,那还不如早死转世,以免留在世上让人笑话。”
“嗯,这话说对了,赵欢,我相信你们赵家,总有一天会以你为荣的。”
“但愿吧!”赵欢唇角含着笑,眼里却没有那份希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也知道庶出女的地位。家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了得的姐姐,她想出头,实在难以登天。但她并不怀疑韩瑾的实力,相反,她一直确信,她总有一天,会超越她的两位姐姐。
就这样,两人一路边说边谈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然发现街畔行人渐稀,好些做生意的女贩们都面色匆然的收拾好东西,似有要紧事情归离。更甚者,慌得打乱了自己的菜摊,散落了一地的瓜果,竟也无人去捡。
韩瑾抬头仰望天色,正值晌午,乃平日街市人声鼎沸之际,为何今天的人流如此稀松?
当下,她朝赵欢瞧去,对方也是一脸枉然不解。
这场面若放在现代,旁人估计以为是城管来了。但在这古代,没有城管一说,不存在啊!
韩瑾百思不得其解,便上前拽住一位约摸五十多岁卖鸡蛋的老妇问道:“大娘,你们不做生意了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娘慌乱的看了韩瑾一眼,发现她面善,不像坏人,这才叹着气道:“出大事了,听说啊,朝廷又有人来抓女充军,我得赶紧回去,让我两个女儿躲起来,要晚了可就不行了。”
“咦,这充军年年有,倒也是好事儿,朝廷每月可都给丰厚的补贴啊。”
赵欢的话,并没有让老妇宽心,她反而更是皱着老脸道:“平日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都愿意去参军,可如今,羽刹内忧外患,谁还愿意去参军啊。”
“内忧外患?”韩瑾和赵欢面面相觑过去,不由异口同声道:“谁说的?”
老妇一时心急,也没怎么在意二人那尊贵不凡的打扮,只是将自己从散闲乡里听来的八卦如实告之。
“二位女君难道不知,听宫里传出消息女皇陛下身体日渐不支,两位公主为争皇位,各分左右两派,对立着的臣子又是水火不容,想必在近几年内,宫中必有内乱,到时腥风血雨再所难免。”
听罢老妇的话,韩瑾微然一笑道:“想不到,这位大娘对宫中局势了解得如此清楚啊?”
老妇虽上了年纪,看样子也是性情中人,并不避讳道:“这不,住在皇城之下,稍有风吹草动,但能引起我们老百姓的警惕。”
“大娘虽把宫里局面说得不错,目前宫里的确是有些忧虑。但你指的外患,又是……”
“说起这个啊,也是京里不知道是谁刮的风。到处谣言女皇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无力治国。而有四大古国之首的“靖央”国近日内已有侵犯羽刹之意,其帝还扬言要在十年之内,拿起羽刹,让其服首称臣。”
“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面对赵欢的疑问,韩瑾同样蹙眉:“是啊,我也没听到过。”
“这事啊,也是一些流言,倒也没有人敢正面说起。说起这靖央国,听说是男儿当政,其保家卫国者,也统一为男者担当。而她们那里的女人,就跟我们这里的男子一样卑贱。你们说,这一个男人做主的国家,怎么会成为四大古国之首的最强大国呢?”
对于老妇的疑问,赵欢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而韩瑾却默默垂头凝思,人家男人成为强国,那肯定理所应当。无论是在气势,身高,力气,他们可皆胜了女人一大截。难不成这羽刹国,还想去跟人家争强夺胜?当然,这话还是不好说出来,否则,会让一国的女人用口水吐死。
“瑾姐,我觉得这些连你我都没听说过的事,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一定是空穴来风。”
老妇见赵欢这样肯定的反驳她的话语,不由急道:“就算靖央这事略有虚夸。但是,不可否认,近边的邻国,已经开始有所举动,正慢慢的蚕食着羽刹的土地。这次充军的女子,多数即要上场征战。
“好吧,大娘就算如此,但你觉得让你女儿回家躲起来,这能躲得掉吗?况且,为国效力,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啊。”
老妇听后,白了赵欢一眼:“那你怎么不去?朝廷也明确的下了指令,这次先征三百女子,只要够人数了,其它的就不必去了。”
“这样啊,那说明也不是很严重嘛。”
“谁知道呢,羽刹已经多年没有战乱了,这一次啊,我估计百姓真的安定不了多久,我啊现在就指望着战乱没来之前,能好好活一天算一天。好了,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回去了,一会官家娘子们来了,那就来不及了。”
老妇喘息着说完最后一句,便再也不理会韩瑾和赵欢了,直接就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韩瑾和赵欢茫然的看着她离开,几乎谁也没想到,昨日还宁静欢庆的羽杀国,怎么会一夜之间,似要刮起腥风血雨之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