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梨在梦中,身子似站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触感。
她很想知道这是哪里,身子却随着这飘忽不定的云雾移来挪去。
她害怕的伸出手探望,四周白茫茫一片,竟然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她惊恐的瞪大眸子,不住的自言自语。这时,在白雾的另一端,她猛的看到了东临国的美貌皇后,正跟皇上两人各自端着一杯清酒。
两人眼里没有痛苦,别有慌乱。只是彼此默契的相对一笑,那笑豁达而明亮,仿佛世间所有黑暗之物都会被这样的笑容给驱散掉。
秦锦梨不可思议的想走过去,身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她急得大喊道:“父皇,母后……父皇,母……”
可惜,她们却一个字也听不到。帝后二人依旧含笑,继而互相将那杯清酒饮下,随后眼含泪花,依依不舍的望着对方。那样的眼神,秦锦梨记得很清楚。那是不忍离去的悲伤,那是忍分别的痛苦。当初自己在离开西夏,也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那个男人,可到头来,那个男人给自己玩的却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她本来想笑,却哭了。哭着哭着,蓦然看到帝后的唇角各自流出一条暗黑色血液。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正欲大叫,帝后已经双双的到在了地上。她们脸上依旧带着慈和的笑,似乎没有半点痛苦。
如此宁静安祥的死法,可能也只有这对夫妻能做得到。
“父皇,母后……”她再次大喊,眨眼间,她们却一起消失了。她慌乱的打量四周,却又发现白茫茫的一片。她开始感到恐惧了,白雾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长得异常漂亮,可此刻,他却满脸是血,手里握着一把玄青古剑发。渐渐的,他面色狰狞的张大嘴巴,露出那尖细虎牙的同时,也发了一声震天悲鸣。接着,他就冲向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中。再慢慢的,他的身影也不见了。
秦锦梨哭着想追上去,可身子还是动不了。
“子靖,子靖……”她哭得双肩不住颤动,最终却也无可奈何。就在她无力的倒在云雾上端,另一个镜头却又冒了出来。
那个男子眉宇冷峻,神色淡漠,一张英武不凡的容颜曾让她魂牵梦系。而此时,他却一手搂住那个娇妙的女子,一手轻轻的抚弄对方的秀发。二人对着镜头甜蜜一笑,便开始热吻起来。
男子很痛惜的捧着女子巴掌大的容颜,然后从额头,到脸,再到嘴巴,他吻得那样缠绵,吻得那样的灼热。
她看在眼里,心中却在滴血。当下,从云雾上站了起来,紧紧握起纤掌,红着眼眶大喝道:“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当她正要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外来的阻力却把她挡了回来。她拼了命的要冲过去,但却怎么也走不开。那对男女依旧忘我的吻着,丝毫不顾秦锦梨快要抓疯的感受。
越是如此,秦锦梨越冲动。这一刻,她不求别的,只求能杀了他们,也算对得起东临死去的帝后。
“混蛋,我要杀了,我要杀了你。”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你醒醒,醒醒啊……”
秦锦梨在一阵怒喝下,总算从恶梦中解脱过来。
睁开眼睛,四周果然是白茫茫的一切。不过,这可不像她的梦里的云,这里的装饰几乎是白色的。
白色的纱幔,白色的被褥,连屋顶也是透明色的琉璃瓦做的。更让她吃惊的是,守在她身畔的男子,也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一双似能看透前生今世的绝美瞳孔,让人好生亲切。
待她看清这一切以后,她一脸戒备的说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对方冲她淡然一笑,这笑湿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不过,她已经不在相信男人的笑了,连他的笑都可以暗里藏刀,何况这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呢?
“姑娘你不记得你晕倒了吗?我送你回来的。你刚刚是不是在做恶梦?”
听到恶梦二字,秦锦梨嘴角溢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眼神悲凉道:“什么做恶梦?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活在恶梦里。”说罢,发现自己的一只手,竟被对方紧紧的握着。她连忙抽了抽,似要收回。原来刚刚在梦里那道阻力就是他啊。
男子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蓦地放开她,俊雅的容颜竟难得一红道:“是我失礼,不过我看姑娘刚刚样子十分不妙,所以才……”
“不关你的事。”她淡淡的回答,将头撇开。想到方才的梦,她心中的恨,陡然升起。不错,那对男女,此时恐怕正是如此吧。她走了,彻底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他的心愿也达成了,一切在他看来是那样的美好吧。
“姑娘,在下对你并没有恶意,你不必拒在下于千里之外。”
秦锦梨听着他轻叹的声音,淡淡的,夹杂着一点丝望。要放了平常,她一定觉得对不起人家,可现在,她心里除了恨,真的没有别的。
她说:“你的好意,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这是在下在东临国暂住的一处别苑。”
“难道你不是东临人吗?”她漠不经心的问道,神情似水清冷。
对方却对她的问话很有兴趣,一脸浅笑的说道:“姑娘难道真忘了我?你不记得,我们见过?”
听他说见过,秦锦梨神情一滞,随即抬起头,定定的直视对方。
不错,这模样,真的好眼熟。好像在昏迷时,她曾记起来一点点,可现在,又想不起了。
“你忘了,那次在郊外骞马,你夫君教你骑马,我因被那匹千里良驹吸引,故此跟你们打了声招呼。只可惜,你夫君个性冷淡,我们虽没多聊,但我记得你。对了,你夫君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他充满好意的询问,此时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捅进了她的心窝。
她记起来了,他就是那日在郊外时所见到的少年。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笑容如珍珠般澄澈的少年。那日他撇开他清灵可爱的表妹前来追逐他们。在相识的过程中,他告诉她,他叫梁忍。那日,那个可恨的男人还为了自己吃了他的醋呢。现在想想,当初的举动多么虚伪可笑啊。这个叫梁忍的男子虽然模样不曾改变,但那双眼睛,已经开始变得锐利略显锋芒了。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经历了什么。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太多,她只知道,那日的美好,就是为了给现在的路增添一些伤痛的。
看着她半天不语,那原本还充满戒备的双眸,竟不由自主一点一点的沉沦,那是一双被悲伤掩盖的一眼,那是一双空洞而迷茫的瞳。这大半年来,她经历了什么?为何现在的她,会与那日那个在草原中娇笑羞涩的单纯女子大不相同?
她的爽朗笑声呢?她的柔美声音呢?怎么除了孤寂的悲伤,就是无尽的绝望呢?
他心疼的看着她,明知道她不肯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她不语,只是狠狠的摇了摇头:“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那一天。”
“可是,你的夫君……”
“住口,我没有夫君!”她突然抬起水瞳,一脸冷厉的望着他。尽管眼里有泪水浸染,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让它滚动下来。
男子神情变得难堪,红唇合了合,继而又无奈的开启道:“可是,你们的孩子……”
一句话没说完,她却如遭雷击,当即一把抓过他结净的衣领,脸色苍白却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说什么?孩子?”
“不错,刚刚大夫刚走。说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由于这些天过于操劳,再加上身子没有什么营养,一时贫血,才会导致昏厥。不过大夫临走前叮嘱了,再这样下去万万不可,有孩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前三个月很危险,容易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