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奢华尊严的承清宫,此时一片狼藉。充斥在耳畔的是震天杀喊声,以及兵戈撞击的刺耳声。
眼前,尸骨残骸一片,原本金耀闪耀的华美金街,此刻却是血流成河。宫女太监们抱团惊叫,继而被断成几段,四肢飞出殿外。
她眼里看到的是一双双绝望,惊恐,无助,以及麻木呆滞的眼睛。
远处,硝烟不断,妇孺的哭声如厉鬼的尖叫,仿佛要在这一刻,夺走属于这里的一切。
那如炼狱般的情景让秦锦梨放声惊叫,她睁大水眸,恐惧的望着这一幕。天与地,似在这一瞬间,即将结和。那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倾刻间便要压了下来。
战乱,死尸,鲜血,这一幕幕只能在电影里出现的一切,陡然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她努力的想要逃离这里,看着一个个死去的宫女太监,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抽离,可她发现,自己除了张大嘴巴,不但发不出半点声音,竟然连动也动不了。
尖锐的兵器,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像恶魔的爪牙,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闪耀的冷光。
它们好似无法满足,正肆无忌惮的饮食着他们的鲜血,那贪婪的剑光,仿佛要吸干这里的一切。
秦锦梨就那样无助的站在这刀光剑影之中,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儿无助又绝望的倒下。那些暗红的血流,飞速的溅到她的身上,她连躲闭的能力都没有。 她多想这一刻能逃开,哪怕不能逃离,若是被人一刀杀死,那也算是痛快。
可惜,她不但不能走,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只能睁大眼睛,恐惧的望着这个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她充满无助与恐惧之际,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个男子冷峻而刚毅,他一身龙袍,长发高挽,虽然看得出他气宇不凡,可是他全身所染的鲜血也让他变得触目惊人。
此时,他被那如饿狼般凶残的敌人重重围住,他们死死的盯着那个浑身散发着冷厉之气的冷毅男子,手中晃动的钢刀继续闪动着嗜血的耀光。
“修…。。”她在嘴轻唤,此时一切恐惧害怕都与她无关,她的心,刹那间快跳出喉咙。
“快跑……”她想大喊,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除了自己听得见以外,那叫冷毅而刚强的男子,却一点也听不见,而且,也无法看到。
重围之下,他虽英勇顽强,但孑然一人,难胜群敌。
她就是那样看着他被人用万剑刺破心脏,血,汩汩而流,他俊毅的眉宇紧蹙着,脸色渐渐苍白。
他尊贵而优雅的龙袍,此时被鲜血浸染,那如红莲绽放的血花就像一只妖精的尾巴。陡然绽放,又绽放凝固。
她张了张唇,水眸圆瞪,心脏似在这一刻停止。那个男人就那样的跪倒在地,浑身淌血的捂着胸口,到最后倒下,他才怔怔的望着她,那向前微伸的右臂,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是,一切终究来不及了。
眼神,是那样的痛苦,绝望,不舍,以及深情与留恋。
“扑通——”那般沉重的声音,印证了他如雄狮般威武的身躯。
秦锦梨痛苦的伸出手,想要去握住,可距离仍无法触到。她就那样,看着那个她日夜牵挂的心爱男人,就那样的倒在了血泊中。
“不……”她似疯魔般的仰天长唤,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完全无法掩盖她的忧伤。
“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你醒醒啊!”
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当中,秦锦梨这才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
眼前明亮而温馨的一幕告诉了她,这里不是战场,而是一座精美雅致的宫殿。
她陡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双手擅抖的握紧被褥,脸色发白的打量四周,半晌才冷静过来。
看到秦锦梨额上冒出的汗珠,如月忙用丝巾为她擦拭,一脸担忧的说道:“娘娘,你怎么了?”
秦锦梨喘着粗气,心神不宁的打量窗外道:“我做恶梦了。”
“梦见什么了?”如月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娘娘做恶梦了,从她睡着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非常痛苦。
“我梦见西夏被人侵占了,我梦见皇上满身是血,我梦见他……”说到这里,秦锦梨不敢往下说了,眼里含着泪,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如月见状,立即安慰:“娘娘,你太忧心皇上了。再说,梦是反的,你梦见皇上有难,说不定皇上这次正大福着呢。”
“是吗?”秦锦梨呢喃一声,继而翻身欲要起榻。
如月见她如此慌张,忙扶着她道:“娘娘,你这是……”
“不行,都来东临数日了,我还没有向母后提及此行目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西夏有危险。”
“娘娘……”
“如月,快帮我更衣。”
“何事如此慌张?”
就在二人手忙脚乱之际,一道威仪且饱含无限亲和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
她们同时抬起头来,不知何时东临的皇后已经到了内殿。
她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她容颜端庄而和蔼的望着这措手不及的二人。
秦锦梨见自己要找的人儿来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滞的立在那里唤了声:“母后……”
如月忙下跪道:“参见皇后娘娘。”
威仪皇后优雅的抬了抬手,示意如月起身,随即快步走到衣冠有些凌乱的秦锦梨身边,一脸轻言细语的柔声说道:“吾儿,你怎么了?”
“母后,我没事。”秦锦梨埋下头,不敢去看美妇人的眼睛。她怕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不忍说出此行的目的,更不忍伤了这善良美人的心。
“你看你,脸色如此苍白,眼中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告诉母后,到底所谓何事?”
见她把自己观察得如此透彻,秦锦梨的内心越发愧疚不安道:“母后,孩儿真的没事。”说到最后一句,她的鼻音略重,连傻子都听得出来,她有心事。
美皇后立马又把目光扫向如月,淡然的询问,语调虽轻,却也充满威仪。
“如月,你告诉本宫,公主她怎么了?”
如月看了秦锦梨一眼,又打量着这位美貌皇后,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说:“娘娘做恶梦了。”
“恶梦?”美皇后惊呼一声。
想到恶梦的场面,秦锦梨蓦地害怕恶梦成真,此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当即跪在地上道:“母后,求你救救孩儿好吗?”
“梨儿……”
“孩儿全都告诉你吧,此行前来,孩儿除了要探望母后以外,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吾可怜的儿啊…。。”对方不问,只是轻叹一声。
秦锦梨虽然难以出口,却继续道:“母后,孩儿是为了西夏借兵而来。此次龙宇来犯,西夏腹背受敌,难以敌挡凶残的龙宇族人,所以……”
“所以,你需要母后向你父皇求情,让他借兵西夏,然后痛击龙宇对吗?”
听着美皇后毫不生气且淡然若水的神情,秦锦梨更是惭愧的低着头,眼里的泪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这借兵可不是小事,毕竟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当然,国家也一样。西夏受到龙宇,以及夷族蛮人的威胁,就不代表东临没有这样的困境。如果东临将自己国家那强壮的军队借走,很可能也会受到觊觎该国的贼人臣子要挟。
“母后……是我没用。”
“傻孩子,你怎么会没用呢,起来吧,别跪着了。”
“母后不答应孩儿,孩儿就不起来。”秦锦梨虽然知道对方也很为难,可是为了即墨修,她不得不如此。想到方才的梦,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她的心就痛得不能呼吸。
不料美皇后却释然一笑,那笑比阳光还暖心,那笑,比雪山上的莲花还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