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无心提以前的事,奈何这颜无伤竟又如以前那般缠了上来,如今,他的这番话再度让她忆起他以前对她的欺骗,她那颗犹如静水的心,也再次泛了涟漪。
她毫不留情的一把甩开颜无伤的手,冷眼望他,他似是被她眼里的冷光冰到,慌忙垂眸下来,一双修长的眸子,竟暗沉无光。
苏陌望着他的模样,嗤笑一声:“以前之事,你休要与我再提!我说过,我苏陌并非心软之人,自你欺瞒我的那日起,你就该知晓,你我之间,再无牵扯……”
他身形一颤,仓促抬眸望她,黯着眸子急忙出声打断苏陌的话:“娘子,你究竟要怎样才会原谅我?”
苏陌沉吟片刻,勾唇一笑,精致面容上的笑意略微慎人:“破镜难圆。”说着,随手将手中的梅花枝一扔,而后淡缓微微的抬脚朝那梅花枝一踩,又道:“花残,难续。”
说着,又挑眼望着脸色惨白的颜无伤,笑了:“不过,虽然你我的缘分已尽,但你若拿出颜门至宝,我虽不至于原谅你,但亦是不会恨你。”
他嗓音微颤,“不原谅,也不恨,娘子此番,无异是见我彻底从心里挥却,忘掉。”说着,嗓音沉了几许,不复方才的颤抖与黯然:“如此,我还不如不拿出颜门至宝,继续让娘子恨着我,至少这样,娘子的心里,还有我的一寸位置,纵然是恨,娘子也记着我。”
苏陌收住脸上的笑:“你就不怕我为了你颜门至宝,杀了你?”
他忽然低头,沉默。
苏陌意味深长的打量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罢了,想必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的颜门门主,自是不怕我来杀你,想必凭门主的功夫,我若想杀你,自是不容易。如今,夜色尚深,我得去怡清殿了。”
嗓音未完全落音,苏陌便继续往前。
身后,未有丝毫声音传来。
良久,待苏陌渐渐行至小径尽头,身后才远远传来颜无伤那略微嘶哑的嗓音:“娘子,你说花残,难续!但我明日一早若将地上这枝被你踩坏了的梅花恢复如初了,我不求娘子能原谅我,但求娘子不要再去关心慕候,可好?”
声音远远飘荡,在这深夜里击出几许回声。
小径尽头,苏陌勾唇浅笑,但眸底深处,却是复杂与冷光错落交织,如狂风袭来,蔓延无边。
呵,花残,也能恢复如初?倒是可笑呢。
回得怡清殿,颜无伤再无跟来。
此际虽说夜深,但怡清殿却是灯火明亮。
待苏陌方行至怡清殿殿门前,那殿门却是不期然的自里打开,一个面容略带困意的太监露出脸来。待他瞧清苏陌,他急忙自门内出来,并朝苏陌恭敬道:“侯爷夫人。”嗓音刚出,似是突然发觉称呼不妥,他眸中滑过一丝惶恐,急忙改口:“姑娘,你回来了,侯爷待你多时了。”
苏陌眸色微微一深,顺着面前大开的殿门朝内一观,远远瞧着那慕容清正坐靠在床上,一眼坚然的朝她望来。
她于原地伫立,沉默片刻,随即转眸朝那太监道:“夜色甚晚,你怎还不服侍侯爷歇息?”
太监怔了怔,为难道:“侯爷说,说有话要与姑娘谈,所以,所以一直在殿内等着姑娘。”说着,嗓音顿了少许,又道:“姑娘快些入殿吧。”
苏陌浅笑,眸中滑过几许绵长,道:“你进去回复侯爷,便说今夜太晚,侯爷若有什么话与我说,便待明日再说吧。”说着,极为干脆的转身朝一边的厢房踏去,头也不回的道:“我先回厢房歇息了。”
“姑娘……”眼见苏陌头也不回的走远,太监一脸错愕,嗓音初唤了两字,但却有些无奈的噎住了后话。
次日一早,冷风微浮。
仍在睡眠中的苏陌,模糊听得有纷繁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甚是吵闹。
她常日睡觉,皆是浅眠,如今闻得那些嘈杂的脚步声,神智自然抽了回来,眸子也幽幽的掀开。
“姑娘,姑娘。”这时,门外扬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唤声。
她眸色微深,不由坐起身来,随意将搭在床边的雪白纱衣陇上,这才慢腾腾的启声朝门处回道:“何事?”
“姑娘,皇上有请!”门外再度传来那宫女恭敬小心的嗓音。
一闻这话,苏陌薄唇一勾,精致如华的面上当即绽出一抹淡笑。
呵,皇帝召见。
想必昨日里,那三名婕妤,定是陪着那皇帝一夜纵欲吧。
本是想顺势借着三名婕妤挡了皇帝的恩宠,她也好隐于暗处,行事方便。然而,虽说她有意在皇帝杯里下了媚药,但令人微诧的是,那皇帝,明知酒不妥,却仍旧饮了,如此,她倒是真未想通她因何会心甘情愿的往她所下的套子里钻。
他,究竟是太高看他自己,还是太轻视她,从而便是她对他下了媚药,他也觉得无关紧要,仅认为她的所作所为,仅是皮毛功夫罢了?
片刻,苏陌按捺神色,随手理了理衣上的褶皱,随即缓步踏至屋门并伸手开了门。
刹那,清晨的冷风顿时迎面拂来,冰得宛如刀割。轻轻浅浅的光线投来,印在脸上,竟有几分令人无处遁形的逼迫感。
苏陌不由拢了拢身上的薄衣,随即抬眸朝站在门外的几名形色娇好的宫女望去,眸光在她们手上托盘中的锦衣与玉饰上逡巡片刻,眉宇一蹙,正欲问话,而那站在最前面的宫女却急忙恭恭敬敬的朝苏陌道:“姑娘,奴婢奉皇上之命,来为姑娘梳洗。”
说着,见苏陌的眸光依旧扫着她们手上端着的托盘里的东西,那宫女愣了愣,又道:“姑娘,这些,皆是皇上赐给姑娘的。”
苏陌眸色微微一沉,“给我打些清水来,我自行梳洗一番便可。”说着,眸光再度往她们手中托盘上的东西一扫,又道:“将你们手中的东西,全部端回去。”
几名宫女似是全然不诧异,反而是恭敬应声离去,不久,其中两人倒是又折了回来,而她们手中,皆端了一盆清水。
苏陌用那两名宫女端来的清水梳洗了一番,依旧是一身单薄白衣的出了门,随那两名宫女一道前往玉清殿。
然而,待她方要走出怡清殿时,总觉得有两道紧紧的视线直锁着她,待她回眸欲探究竟,却见那玉清殿的主殿窗户大开,而那今日瘦了不少的慕容清,正艰难的趴在窗台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