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意味深长的笑望着她,薄薄的唇瓣勾着几丝魅惑邪气:“不过,朕差人去得及时,唯独将你娘亲的灵牌护了出来。”
苏陌眸子里风起云涌,狂澜乍现。但仅是片刻,她便敛住了所有情绪,抬眸深深的朝皇帝望来,嗓音不复方才的平静,反而是隐隐发紧,“如此,倒是多谢皇上了,只是,皇上如今,可否差人将我娘亲的牌位给我,我另寻他处供奉我娘亲的牌位。”
“这倒是不必,你身处宫中,行事不变,朕已差人将你娘亲的牌位供奉好了,你无须担心。”
“皇上这是不愿将我娘亲的牌位给我了?”
“聪明如你,想必自是知晓朕的良苦用心。”他邪魅笑着,嗓音君临大气,说着,嗓音微微一顿,朗笑一声:“今日御国太子来京,你如今这身装扮,倒是寒碜了些。朕今早差人送去的那些罗衣首饰,你竟全数退了回来,如此,想必寻常华丽的衣衫,你自是瞧不上眼。”
苏陌脸色有些挂不住,冷笑:“皇上有何良苦用心,我自是没心思深究,只是,皇上切要记得,我苏陌,也是有底线的。所谓逝者已逝,我娘已入土为安,皇上如今若动了我娘亲牌位的心思,我苏陌,便是穷尽一身,也断不会上皇上得逞。”
说着,嗓音一顿,眸光云淡风轻的避开皇帝的脸,落向了不远处的寒池,又道:“皇上若觉得我如今的妆容难以入眼,尽可不带我去见那御国太子。我苏陌本是一介容色鄙陋之人,着不得罗裳,佩不得精贵玉饰。”
“呵,若流月宫月倾都是容色鄙陋之人,那这天底下,也再找不出什么倾城之人了。你,当真是太过低看你自己的容色了。”皇帝轻笑,深黑的眸光滑过苏陌的侧脸,细心打量,眸里精光四溢。
嗓音一落,他慢腾腾的转头朝殿门处唤道:“来人,伺候姑娘重新着装。”
不消片刻,有数名宫女鱼贯而入,她们手中,皆端着珍奇配饰,羽衣华服。
随后,皇帝瞥了苏陌一眼,对那几名宫女道:“伺候好姑娘,若姑娘不着羽衣不着妆,你们几人,留着也没用了。”
森冷的嗓音,不带丝毫情绪,有的仅是千古帝王的生杀予夺。待他说完这话,他倒是意味深长的望了苏陌一眼,随即干脆转身,出了殿门。
而那几名入殿的宫女,自皇帝从这殿中出去,她们才似是脱力般身形一颤,手中托着的托盘差点掉地。
苏陌眸色微微一深,眸光直锁皇帝离去的殿门方向,良久,待站于原地的几名宫女唤了她好几声后,她才回神,眸色淡然的朝那几名宫女瞥了一眼,最后脸色稍沉,轻道:“着妆吧。”
她苏陌并非善人,也并非想怜惜这几名宫女。只不过,素闻御国太子是好色之人,她今儿倒是要瞧瞧,这皇帝差人将她隆重打扮,若是将那御国太子勾了魂儿去,到时候这戏,该如何收场。
锦衣华服,素白得如这寒冬里的雪,腰间,是一根淡绿的腰带,纤纤系着,衬得她身姿甚是曼妙。锦衣外面,披了一件雪白的羽衣,羽衣甚是柔软,精贵非凡,温暖驱寒。
她头上的发丝未做过多修饰,反而仅由一根墨绿的凤簪固定了三分之一的发丝,其余全数披洒在后背的羽衣披风上,再加之她容貌本就倾城绝丽,如此乍然一瞧,更是使得她宛如九天来人,飘渺绝色得竟令人心生几抹可望不可即的痴迷与不真实感。
站于宫女颤巍巍的替她举着的铜镜前,苏陌随意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心头的嗤笑更甚。
不得不说,那皇帝倒是了解她,此番她身上的每一件物什,无一不是深得她心,对她的口味。
待再度踏至殿门,小心翼翼行在她身侧的宫女们急忙替她打开了面前的殿门。
待殿门大开的刹那,光线撒来,稍稍有些刺眼,然而,待她抬眸往前方一望,却见那殿前不远处,一身明黄的皇帝正静静的望着她,眼光灼灼,似呆似喜,又似怒。
她摸不透他这般变换的神色,仅是随意勾唇一笑,却不料皇帝眸色竟突然一慌,邪肆魅惑的面上,破天荒的漫出了几丝难以克制的震撼。
苏陌不动声色的踏出殿门,待行至皇帝面前,皇帝却主动牵上了她的手,并将她的手困在他略带薄茧的掌心,一言不发的牵着她往前行了片刻,才略微悠远的道:“日后,莫要再这般打扮了。”
苏陌不以为意,眸中闪过一丝一闪而逝的微光:“为何?”
“流月宫月倾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名不虚传,像你这等人站在旁人面前,纵是万年不不动心的冰山,怕是只瞧你一眼,也要万劫不复。”
苏陌勾唇一笑:“皇上这话,莫不是旁指我祸世魅人?”
皇帝沉默,半晌才邪笑一声,“说你能颠覆这天下,也不为过。”
“皇上倒是言重了。我苏陌仅是一介女子,岂有颠覆天下之能。”
他道:“若仅是空有容貌的女子,倒是未有这个本事,然而你月倾,却容貌与本事并存。”说着,他转眸朝她细细观来,邪肆的挑着眉目:“此番,朕真是有些动摇了,不知将你留在身边,究竟是福,还是祸。”
苏陌轻笑:“福祸皆有定数,皇上何须担忧这么多?”
“呵,难道你也相信所谓的命数?”他挑眉问。
苏陌转眸望他一眼,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是转眸望了望路径两侧正盛的寒梅,才漫不经心的道:“自是不信。”
皇帝望她一眼,邪肆的眸子越发的深邃。
不久,待离礼殿不远时,苏陌倒是先闻了丝竹靡靡之音。
她眉宇稍稍一蹙,沉着心性被皇帝牵着往前,待她与皇帝终于踏入礼殿,却见礼殿正中有几名衣着曝露的宫女正于殿中翩然起舞,动作缠绵挑逗,甚是勾魂。
而那殿中左侧甚是靠前的一张矮桌后,正坐着一名身材修长,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面容倒是有几分隽秀,然而此际的眸光却直直的望着殿中跳舞的几名宫女,眸底深处,也是色性弥漫,欲火旺盛。
“皇上驾到!”这时,行于苏陌与皇帝身后的一名太监倒是扯着尖细的嗓音吼了一声。
刹那,殿中角落的乐官们顿时停了手中丝竹,纷纷朝皇帝跪地行礼,而那殿中的几名跳舞宫女,也慌张跪地,模样恭敬。
皇帝随意道了声‘平身’,乐官与宫女们当即起身,纷纷恭敬的立在殿中角落,而皇帝,则是牵着苏陌往前,他那深黑的眸光扫向那殿中坐着的年轻男子,见他眸光正震惊痴傻的落在他身侧的苏陌身上,脸上不由泛出了一道火来。
皇帝并未登上主位入座,反而是牵着苏陌行至年轻男子对面的矮桌坐定。
而那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这才收回落在苏陌身上的痴痴目光,随即朝皇帝笑望而来:“君国皇宫果真是精贵迷离,连美人,都是一个比一个绝色。”
说着,他眸光再度毫不掩饰的朝苏陌落来,又道:“特别是皇上你身边这位娘娘,更是倾城如仙,想必这世上,也再难以找出能与这位娘娘媲美的女子了。”
苏陌眸色微深,不由迎上对面男子的痴痴目光,勾唇一笑。刹那,他眸色一怔,回她一笑,眸底深处欲火深了几层。
“御国太子说笑了,我仅是一介平民,并非宫中娘娘。”苏陌意味深长的望他,淡道。
他似是愣了愣,随即眸中泛光:“姑娘竟不是这君国后妃?啧啧,真真是难得,像姑娘这等姿色之人,便是坐拥凤位,也怕是委屈了姑娘。”
苏陌勾唇淡笑,不言。
这时,一直未言的皇帝却是朝苏陌望来,邪肆一笑,嗓音虽轻缓无恼,但却隐隐透着几许探究与复杂:“你竟能猜出他是御国太子,难不成以前,你与御国太子见过?”
苏陌淡瞥他一眼:“这礼殿之中,唯他一人。他若不是御国太子,又能是谁?另外,他方才还以为我是皇上的后妃,就凭此,也可断定他不识得我。”说着,眸色一深,“皇上对我如此猜测,想必是太过小心了吧?”
皇帝盯着她,脸色微变。
而那御国太子却笑出声来:“皇上对待美人,可不能这般猜忌。要不然,美人之心,又岂能落在你身上。”
皇帝朝御国太子望来:“太子殿下此番在朕的君国皇宫,莫不是太过胆大无礼了?太子切莫忘了你此行来的目的。”
御国太子面色不变,笑着:“本殿自是知晓此行目的,只不过,本殿历来怜香惜玉,见不得有美人受委屈。若是皇上对身边的美人并无太大的兴致,不如就将她赐予本殿,本殿现在,就可无条件率领御国边关之兵后退三里。”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苏陌脸上,痴痴的。
皇帝未恼,但眸底深处却有几分不屑与怒意,他深眼望着对面的御国太子,“太子殿下这话,倒是有些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