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吗?”陆离的身子半靠着车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天在公园门口陆离见过邵泽,他也多多少少猜测出邵泽和苏绾的关系。他尊重苏绾的隐私,所以他并没有找人去调查苏绾和邵泽的过去。
邵泽是意外的,他没想到苏绾心里面装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香港大亨陆炳坤唯一的儿子陆离。一年前邵泽和陆离在香港见过一面,彼时他们还互相不认识,却互相看不对眼。两个人都太傲气,年轻气盛,互不相让。当时二人是在竞标,不遑多让。现在二人是情敌,自然也是棋逢对手。
“的确意外。我没想到会是你,你不是一直在香港吗?你怎么会认识阿绾?”
“我三年前在J城念的高中,之后才去的香港。”
“这样啊。”
原来一直都另有其人。原来苏绾的改变是因为陆离。邵泽恍然大悟。他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傻傻地以为苏绾只是小孩子心性,早晚会回心转意。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陆离。
说不上恨,邵泽更多的是不甘心。隐在暗处的陆离就这么打败了自己,邵泽就是不甘心这么输掉了。他输掉的不只是他爱的女人,还有他的自尊和自信。在香港竞标时,邵泽就输给了陆离。现在他又输掉了苏绾。邵泽整个人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落魄状态中。邵泽从小是天之骄子,在同龄人中他永远都是最出众的,最讨人喜欢的。
突然多了一个陆离,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荣耀。
邵泽问陆离:“你对她是什么态度,玩玩,还是认真的?”
“她是未来的陆太太,你最好敬而远之,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邵泽猛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香烟,呛住了,弓着腰咳嗽了几声,才说:“从我懂事以来,我的意识里阿绾都是我的女孩。长辈们全部默许,乐见其成。曾经,也许在你没有出现的时候,阿绾都是爱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阿绾的眼里不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掐灭了烟头,捏在掌心,烟头的余温烫着他的手心,有疼痛,他却毫无感觉。
“她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今夜在此等你,也是给你一个警告。在香港你父亲陆炳坤一手遮天,可是在J城,你还动不了我。”
“你说的对,谁也夺不走,包括你。”陆离站直了身子,以一种宣誓的状态,向眼前这个与苏绾有着匪浅关系的男人宣战。陆离不是不在乎苏绾的过去,只是他更在意的是苏绾的现在和未来。他有自信,苏绾会一直和他走下去。
邵泽不再说话,他明白多说无益,只会徒增笑柄。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真的输得彻底。
邵泽不会就此服输,却也不想继续留在陆离的面前。他挺直着背,离开,不拖泥带水。
陆离也开车离开。
邵泽走到苏绾家楼下,远远地望着亮起的灯光,那是属于苏绾的光亮。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
她的心里想着的是陆离,他则是满心满眼全是她。
苏绾若是低头,便可以看见孤零零的邵泽。在这孤单的夜里,他的单薄身影惹人生怜。可苏绾偏爱的是头顶的星光,心中念着的是陆离,与楼下的邵泽无关。
邵泽站在楼下,不做其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楼上。
等苏绾关上窗子,等苏绾关上灯,等苏绾入眠,楼下的邵泽还站在那里。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如果他想见苏绾,他可以给苏绾打一个电话,或者直接上去敲门。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每晚都站在楼下,等她,等有一天她睡不着的时候会站在窗口低下头望他一眼。他每晚下班回来,站在楼下直到深夜。他这样执着的等待,无望的等待,为的是她的倾城一顾。
可她不看他,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一夜,天空飘着绵绵的细雨。
思念的雨线,断断续续,忽长忽短,最终化作瓢泼大雨,又是融化了谁的悲伤?
这样的雨夜,苏绾听雨点敲击窗子,竟是烦躁得不能入睡。她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前。然后她看见了邵泽,他站在雨幕中,抬着头。他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从楼上看下去,好像下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塑像。
苏绾呆怔在原地,整个人变得束手无策。
他为什么会在楼下?
他在下面站了多久了?
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有事?
苏绾拿着伞,穿着拖鞋跑下楼,冲到雨中。她走到邵泽面前,伞遮在两个人的头顶。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他冷极了。就算是夏天,淋了这么久的雨,他的身体依旧是吃不消的。刚开始的时候他冷得哆嗦,后来不哆嗦了,浑身冻得僵硬了。
苏绾突然心疼起来,她当然知道邵泽这么做事为了她。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曾经爱过他那么多年,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她自己的一颗心。她就算是恨他,也无法真的狠下心去不管他。
邵泽害她是多年后的事情。可是现在的邵泽是爱她的,现在的邵泽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可她知道未来啊,可她没有把握能够改变未来啊。所以,苏绾选择的实际上是一个很懦弱的方式,她选择了逃避。她懂得趋利避害,她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自己最好的。
“我带你上去。”苏绾拉着邵泽的衣袖,想带他上楼去。
他全身湿透了,手冰凉冰凉的。苏绾拉着他的胳膊,他没动,只是看着她,问她:“阿绾,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这么绝情?”
谁不放过谁?
苏绾说不清楚。
她对未来充满恐惧,她不知道前世的一切是否会重演。她害怕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想远离前世的轨迹。
她想对邵泽说,我们宽恕彼此好吗?
谁也不欠谁,就这样错开,远离彼此的生活。
可是他通红的眼睛中带着浓浓的情意,就这么望着她。
苏绾知道,这不可能,他不会轻易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