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墨口中的乔大人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身居高位,却不与卞户同流合污,也不见他与哪个皇族亲近,三五不时他还会在皇帝面前唠叨一下皇帝不英明的做法,指责一下后宫嫔妃的奢侈,却奇迹般的没有被喜怒无常的皇帝杀头,反受到皇帝的重用和赏识。
这些,舒悦凝还来不及打听,自然不知道。但她是有个眼力的人,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停下后,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领着一个贵妇人迎了上来,慕容子墨不等对方行礼,便抢先下了马车打招呼,称呼对方为乔大人、乔夫人。就凭这个,舒悦凝可以肯定,乔大人是个有实权的人,不能得罪。不然,也不会让堂堂王爷如此礼遇。
既然不能得罪,舒悦凝便收起了在慕容子墨面前轻佻、谄媚的嘴脸,正正经经的与对方寒暄,老老实实的跟着慕容子墨。
乔氏夫人看起来很和蔼,对她的态度没有她所常见的鄙夷。
今天的宴会属于私人性质,大家都很随性,乔家夫妇与他们一边寒暄,一边领着他们往府里走,一路有很多官员及家眷加入。
等到大厅时,慕容子墨的身边已经挤满了人,而原本跟在他左右的舒悦凝和向若君,则毫无悬念的被挤了出去,离他远远的。
向若君有些着急,几次想举步靠近慕容子墨,皆被别人占了先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子墨周围的人越围越多。
舒悦凝倒是很淡定,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专心致志的发呆。
不大一会,她的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纳闷的抬眼望去,只见桑宁远笑嘻嘻的站在她前面不远处。
这个家伙,竟然也会参加宴会!
桑宁远快步走向她,在她旁边坐下。
她皱了皱眉毛,看了桑宁远一眼,这坐塌虽然很宽敞,却绝不是双人坐塌,而是单人的,他这么和她坐在一起,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思及此,她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桑宁远也跟着她站了起来。她索性又坐下,桑宁远立刻跟着坐下。
舒悦凝怒了,他性格乖张这是她知道的,可现下这么多人,桑潇风也不在,他用得着故作和她亲近吗?
她又重新站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世子爷这是要做什么?”
桑宁远嘟了嘟嘴,似乎很委屈:“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
“我们平时不是经常坐在一起说话吗?怎么今天不可以了?”
“你……”你了半天,舒悦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的桑宁远,她头疼,他长得本就俊美,配上无辜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就好像她欺负了他一般!她偷眼望去,周围有几个女人可不就对她怒目相向了吗?
她无法,只能压低声音讨饶道:“我若做错什么,世子爷直说就是,何必戏弄我呢?”
闻言,桑宁远恶狠狠道:“小爷今日一大早特意去你府上接你,你倒好,偷偷跑来参加宴会,真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舒悦凝一愣:“我昨晚已经让人给你递话了呀……”
“何必找借口?明明就是你将小爷忘记了,要参加宴会也不事先向小爷禀报!”
舒悦凝纳闷,她日日去襄阳王府找桑宁远学本事,这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习惯,昨晚慕容子墨忽然让她参加今日的宴会,她无法按时去襄阳王府,又怕桑宁远生气,大晚上便嘱咐了王府的下人送信给桑宁远……
是成王府的下人敷衍她,还是桑宁远在说谎?
一时间,舒悦凝有些拿不准。
不过小事情而已,想不通她也不再想,索性将错揽下:“是我疏忽了,让世子爷为了我白跑一趟!若有下次,我一定亲自禀报世子爷一声,世子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桑宁远冷哼一声,其实他根本没有去成王府,今天的宴会是他早就打算参加的,若不是在这里看见舒悦凝,他根本就将要教她本事的事情忘了。
他故作大度道:“小爷可以不和你计较,不过有件事情……你得为小爷办好了!”
“什么事情?”
“看见坐在上席的那位没有?”
舒悦凝顺着桑宁远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一身青色的衣袍端坐在上位,周围没有一人和他搭话,他手持一樽杯子自饮自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男子望了过来,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身边的桑宁远,男子浓黑的眉毛不由蹙了一下。
“那是谁?”她问到。
“是我父王!”
“……”舒悦凝看向桑宁远,满脸的吃惊,他父王在,他竟然能与她如此亲近!
似乎看出了舒悦凝的狐疑,桑宁远又道:“你去跟他说,就说你与我是真心相爱,求他成全!”
舒悦凝更加惊悚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想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父王想为小爷选一个世子妃,小爷这样的人,世上有哪个女人配得上?这么简单的道理,父王却不明白,硬是逼着小爷去选。小爷想了想,不如找个借口,就说小爷钟爱你一人,若不能得到你,小爷誓不成亲!”
舒悦凝呆住,原来他不顾他人眼光与她坐一张坐塌,安的是这样的心……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可她决计是不能配合的,想到襄阳王可能因此杀掉她,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世子爷说笑了,像我这样蒲柳之姿,纵使愿意帮世子爷,王爷未必会相信呀?就如世子爷所说,这世上哪有女子配得上世子爷?我更不行了!”
桑宁远点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放心好了,若换成平时我父王必定不信,可小爷向陛下讨要你,日日与你相处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父王他也早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你若如此说,他势必相信!”
舒悦凝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话是这么说,可只要王爷一查就知道你我之间并无私情!”
“查?怎么查?查小爷与你有没有肌肤之亲?”桑宁远沉吟片刻:“经你这么一说,小爷倒有了主意,以后,你夜夜都需陪在小爷身边!”
舒悦凝急得不行,桑宁远是她现下最不想得罪的人,但他的要求也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她只想平平安安混完一个月,然后快快乐乐与桑潇风远走高飞。若将这么大的事情揽下,别说离开,只怕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正愁找不到说辞,肖涵走了过来:“王妃,王爷命小人请王妃过去!”
闻言,舒悦凝长长舒一口气,赶紧对桑宁远道歉,快速跟着肖涵离开。
厅中,早已经没有了慕容子墨的身影,据肖涵说他此刻正等在大厅后面的花园中,有件秘密的事情需要嘱咐她。
这个事情有点诡异,若在平时舒悦凝自然不会跟肖涵离开,可她现下急于摆脱桑宁远,也不管肖涵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即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路走到一半,肖涵便退下了,嘱咐舒悦凝独自前往,还称这是慕容子墨的吩咐。
舒悦凝走了一小段距离,发现这里地势偏僻,人烟罕至,不由生出了戒心,本打算立刻离开,岂料一回头,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向若君。
向若君本是看见肖涵找舒悦凝,心下狐疑,便跟了上来。
被舒悦凝这么撞见,向若君有些心虚,继而恼怒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舒悦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答道:“王爷在后面的花园里,喝了点酒,大概是醉了!让我去侍候!”
“那你还不去?”
“我忽然想起应该去厨房为王爷煮一碗醒酒汤……”
一听这话,向若君面露喜色:“姐姐去吧,王爷那里就由我先去照顾吧?”
说完,似乎怕舒悦凝不肯,向若君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后花园走去。
舒悦凝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处,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愿慕容子墨今天不是要算计我,不然你就倒霉了……”